宋雁书表明来意。
张秋蕊有些为难道:“父亲此刻忙得很,或许……”
见宋雁书一脸坚持,张秋蕊只得道:“也罢,你跟我进来吧。”
宋雁书跟着张秋蕊进到屋内,见张简正伏身在案前,案上铺着一张极大的自绘京陵城地形图,上插了些紫色小旗,桌案周围围了五六人,正低声探讨着什么。
这有些熟悉的一幕让宋雁书紧绷的神经再次放松了一些。
她上前两步,止住张秋蕊要叫张大人的动作,静静听了片刻。
“子初一刻,你带着三十人将这条街的三个路口封死。”
“子初二刻,王正应当就带着东西出来了,你带着二十人从这处宅子绕进,在此处……”
张简正皱着眉头在案前部署,突然觉得眼前一暗,下意识抬头扫了一眼,忽见宋雁书站在屋内,一愣,喜道:“雁书来了。”
随即有些嗔怪地看向女儿,“你怎么不叫为父呢?”
宋雁书道:“是我见张大人忙碌,这才不让秋蕊姐姐打扰大人的。”
案前几人大多是府中侍卫,并不认识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谁,唯有一人迅速反应过来,上前见礼道:“见过宋小姐。”
此人举止不似侍卫,倒像官员。
张简介绍道:“这是金吾卫廖队正,负责今夜这两条街道的巡逻。”
宋雁书惊讶地回了一礼。
张大人竟连金吾卫巡逻之事都考虑妥帖了,看来并不是仓促之举。
三人寒暄几句,张简看向宋雁书,问道:“雁书前来,可是有什么新情况?”
宋雁书顿了顿,道:“并无,只是听闻大人今夜便要动手,雁书也想略尽绵薄之力。”
张简显然有些惊讶,他看着宋雁书,沉吟片刻后道:“不是伯伯不信任雁书,只是今夜之事风险甚大,若是失利,恐怕会连累雁书。”
宋雁书上前两步,低头在地图上看了一会,道:“我知晓伯伯好意,只是此事雁书已涉身其中,无论如何都脱不得干系了。”
张简面色为难。
宋雁书又笑道:“大人布置周密,要将王正人赃并获并不是难题,那么雁书请问大人,在抓到王正之后,张大人预备如何?”
张简面色一正,“自然是上报陛下,将中书令以国法处置。”
宋雁书问道:“抓的是王正,与中书令有何关系?”
张简一愣,辩驳道:“王正为中书令做事,他做的不就是中书令授意?这有何问题?”
宋雁书拱手道:“张大人,若是中书令不认,而王正也不供呢?”
张简沉默片刻,面容发狠,“王正此人性情软弱,一旦被擒,必定招供。”
宋雁书见他神情,便知他是打着严刑逼供的念头。
又道:“若是王正假意画押,在陛下面前翻供称是大人严刑逼供,嫁祸中书令又当如何呢?”
张简拧眉。
宋雁书道:“还有,张大人抓到王正后,按律要将人送往刑部,听闻刑部尚书亦是中书令的人,若是中书令在狱中使人畏罪自尽,大人又如何带着他向陛下告御状呢?”
张简沉默了一会,看向宋雁书的神色一变,道:“雁书可有何良策?”
宋雁书道:“今夜,我们不抓,只擒。”
在场几人都显得有些困惑。
宋雁书伸手将两支小旗拿下来,道:“大人布置固然周密,但动静难免过大,恐怕人还没送到刑部,中书令便已知晓了。”
张秋蕊开口道:“抓了王正,中书令迟早都会知道的。”
“所以,”宋雁书看向张秋蕊,“我们不抓。”
张简渐渐明白了宋雁书的意思,“雁书的意思是,今夜只擒住王正,让他先画押,承认与中书令的关系,再暗地上报陛下,一是不让王正被灭口,二是让中书令措手不及?”
宋雁书点点头,“此时将事情捅破闹大,对我们并不利,不如先暗地下手,待握有更多证据再对中书令致命一击。”
张简点点头,在地图上看了一会,道:“那便只能等王正将东西运出,独身回家之时了,不然人马交锋,不可能没有动静。可若是并未人赃并获,他不认怎么办?”
“而且值夜一结束,便要点卯,他若不露面,恐怕也瞒不住中书令,我们便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他认罪画押?”
“况且后日鲁博便到景城,明日若不能将中书令罪行告知于天下,东南军怎么办?”
张简本已被宋雁书说服,此时又有些犹豫了。
宋雁书沉默,张简说的这几个问题也确实是难题。
张简已经决定了,他将手一挥道:“兵贵神速,只要将王正人赃并获,他便不得不认,我将他先扣下来,定在明晨之前拿下认罪书,到时带着王正和认罪书前往刑部,请刑部直接上报朝廷,求见陛下,中书令便无插手的余地了。”
亥时末,金吾卫巡逻队刚刚从巷道拐角过去,一队黑黝黝的影子便快速穿过,翻墙入院。
房顶上也趴着几个黑黝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