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啊。”病友君仔细回想，“四岁吧，有点久了，啊，你看，这是我和朋友分别时他送的礼物哦，好看吗？”他伸出手腕晃了晃。

说起小时候和这根红绳，他的神情柔和下来，嘴角慢慢上扬到一个温柔的弧度。

幸村怔忡的看着他的神情，想问的话停在嘴边。

“可以听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吗？”病友君没听到回应，就当他是答应了，开始絮絮叨叨说起来

幸村几欲张口，但还是默认了。

病友君说他的名字，说起他的父母，说起他和朋友们的相识，说起和他们的分别，想做个乖孩子以为这样能回去神奈川，说起父母的严厉与霸道，后来搬家认识的好朋友手冢……以及为什么这副模样在医院。

“其实……”病友君不断揉搓着手指，表面很平静，“我得了一种病。”

幸村猛地想起他住在隔壁，他颤抖着身子，嘴唇嗫嚅几下，呼吸急促的看着他。

‘不一定，幸村。’他对自己说，‘不是只有一样的病才会住在隔壁的。’

“之前在马路中间好危险啊。”病友君继续道，“还好手冢没有走的太远，不然我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吧。”

他后怕的摸摸自己还完好的另一条腿。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病友君有些不好意思，“听我讲了这么多我也没问你。”

幸村攥紧手指，努力扯出一个笑，“我姓幸村。”

“你的姓和我那个朋友一样呢。”病友君笑了，他肯定道，“不过他不会在这的，这可是东京啊。”

“真想让你们俩认识，总感觉会很有意思。”病友君惆怅道，“我一定会介绍你们认识的，不知道你长什么样，要是和他长的像就更好玩了……啊……不知道他们还认不认我这个朋友，明明拉过钩的，我却没回去。”

“他们应该会揍你吧。”幸村语气很轻，“但你们一定还是朋友。”

“揍我也可以啊。”病友君笑得很开心。“谢谢你。”

聊了不知道多久，有一阵大风吹过来，把他们的头发往脸上糊，胡乱弄下来后，发现护士小姐黑着脸站在门口。

于是他们乖乖各回各房了。

后来他们渐渐混熟了。

“幸村，过来过来。”病友君的眼睛快好了，现在眼睛上的纱布变薄了，幸村看着他的眼睛上的纱布愣神，回过神来发现一只手捧着一颗糖递到他面前。

“这是哪里来的糖？”幸村熟练的拆开包装袋塞进嘴里。

“我弟弟给我的。”病友君一脸自豪。

“他什么时候来的？”幸村还以为又是哪个和他们混的太熟一定要分享糖果的孩子，顺便一提幸村这么熟练是因为那些孩子不看他们吃下去就不开心，从而养成的条件反射。

“早上。”病友君坐床上，手里捏着一个网球，“网球也是好久不见了呢。”他递给幸村。

幸村看了好一会才接过去。

病友君察觉到他紧紧盯着网球不放的目光，了然道，“光是想象训练完全不够吧？”

“嗯。”幸村习惯性抛起网球，专注盯着网球在空中旋转的模样，他想起自己的病，喃喃道，“如果失去了网球，就什么也没有了，网球……就是我自己。”

幸村的背影是如此的悲伤，浓重的孤独气息连看不见的病友君都能闻到。

他叹息道，“才不是什么都没有吧。”

见幸村回过神来，他撑着脸告诉他，“除了网球，你还有很多吧？关系很好的亲人，一起拼搏的朋友们，从小喜欢的画画，还有……”

他难得笑得灿烂，被蒙住的眼睛也一定是月牙似的弯，“等着遵守约定回神奈川和你打网球的我！”

最近一直乌云密布，今天是难得的艳阳天，金色的温暖的光从挂着水珠的透明窗户照耀在他们身上，看着他被暖色笼罩的脸，灿烂得比阳光还耀眼的笑容，幸村将手盖在心脏上。

“怦怦——怦怦——”

“什么嘛，你早就认出我了？”

幸村尽力忽略那聒噪到让他耳红的心跳声，选择了算旧账。

“嘛嘛，不要在意细节。”他干笑着搪塞过去，“啊，我们的手术在同一天哦！”

他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于是赶紧说出来转移幸村的注意。

幸村配合的开口，“这么巧？”

“是啊，一定要珍惜这段缘分啊。”幸村莫名觉得他的笑有些模糊，于是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可能是看的人逆着光吧，越看越模糊，他还在说着，“我的眼睛也好了，不过过几天才能拆纱布，对了，我要等手术结束了再去看你。”

“那时……我一定会因为旧友重逢而感到欣喜以致于落泪吧……”

他的声音如同身影一般模糊了。

幸村努力睁大眼睛，极力想要挽留他，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光……

有什么从眼睛里滚落下来了。

啊……

幸村泪眼模糊的看着红色的手术灯，他的朋友们搀扶着刚醒来，全身无力的他。

“非常抱歉，手术失败了。”

医生说。

“……你这个，不遵守约定的，骗子。”幸村的泪重重砸在了地面，他伸出手了，但是。

他没能抓住他。

幸村精市没能抓住鹤羽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