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温聿刚回来便看见墙边倚靠着一黑色颀长的身影,此时已临近傍晚,城墙上是散落的霞光。
贺修晏见他到跟前,问:“从哪来?”
温聿将折扇轻轻敲在手心,对他毫不客气的语气有些惊讶,他微微挑眉:“查我呢?”
贺修晏看着他,语气有些凉:“出城干什么?”
温聿配合道:“采药。”
贺修晏看到他只握了一柄折扇的手,眼神很淡:“药呢?”
温聿老神在在:“没采到。”
贺修晏靠着墙,双手抱胸在前,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温聿,语气微冷:“城外只有青溪的军队。”
温聿敛了神色,他不认:“还有西竹苑呢。”
西竹苑本是一废弃的粮仓,现在用来给收容朔风城那些未处理的尸体。
贺修晏眸光冷了下来,心道果然,他走近两步,寒声说:“宋淳风在哪?”
温聿默了会,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谁,他展开扇子,悠然地扇了两下,他看着贺修晏,饶有兴致地说:“你找他做什么?”
贺修晏逼近一步:“你把他交给青溪了?”
温聿似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青溪要他干什么?”他抬头看着恢宏的城门,语气有些玩味:“他们要的是这座城。”
转头触及贺修晏的目光,他轻笑了声,说:“当然,现在恐怕要不起了。”
贺修晏盯着他:“他可还活着?”
如果只是个死人,那万没有要带走的必要。
温聿仿佛感受不到面前人扑面而来的低气压,他微微歪头,看着贺修晏,无辜道:“不知道啊。”
事情还要从数日前说起,温聿和青溪国此次带队将领棠溪瑾一同来到朔风城城外,温聿着白衣,骑黑马,慢悠悠地行在路上。
棠溪瑾亦坐于马上,他侧头望向温聿,语气恭敬道:“父亲说得您一人便是千军万马,此行定能一举拿下朔风城。”
温聿不带感情地笑了下,漂亮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哦?他真这么说?”
棠溪瑾摸不准此人性情,总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他说:“是。”
温聿淡淡一笑,他说:“交易罢了。”
棠溪瑾又问:“温先生,我们商议军事时您没来,可是有别的计策?”
温聿看了眼这个青溪国主最小的儿子,暗自叹气,这少年眼睛看着太单纯,怎么可能斗得过他哥哥呢。
他以为父亲是让他来渡战功的,因此一路对战事策略很是上心,可是青溪与昭云僵持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况且双方都有些疲乏了,本不应再挑起事端。
温聿笑得温柔,他缓着调子,像哄小孩似地说:“不用计策,我去把城主和守城将领杀了,你们趁夜攻城便是,援军到不了这么快。”
只是之后若要守城,就不关他的事了,温聿撇开视线,掩下眸中的冷漠。
棠溪瑾似是被他的简单粗暴搞得一愣,也没发现温聿神色有异。
不远处看到一大片屋舍,墙体年久失修,已尽显破败,棠溪瑾有些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温聿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淡淡道:“西竹苑,据说以前是个粮仓,如今看来像是已经废弃多年了。”
待走近了,温聿眉宇轻蹙,空气中隐隐有股怪味,他看向西竹苑的大门,神色有些微妙,他翻身下马,门未锁,他轻轻一推便开了,迈步走进去,看到眼前景象,温聿瞳孔骤缩了一下。
听到身后响动,温聿转身欲拦,却已来不及,棠溪瑾大步踏进门,说:“这有什…”
“ 啊!”棠溪瑾踏进门的脚迅速后退,结果碰到门槛,一时不稳便摔倒在地,他一手指着面前,眼中满是惊恐,语气颤抖:“这…这是怎么回事。”
温聿俯身将他拉起,说:“事情有变,你带队先回驻扎地,今夜不动手了。”
棠溪瑾顺着温聿的力道重新站了起来,他的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他忍住极大不适再往那边瞄一眼,有些犹疑地说道:“温先生,他们身上穿的,是军服啊。”
温聿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棠溪瑾,心下了然,他轻声说:“是啊,恐怕朔风城里的将士都在这了。”
棠溪瑾骤然抬头:“那岂不是…”看到温聿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后面的话没再说出口。
温聿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稍微靠近了些,悠悠开口:“二殿下,你可知他们为何而死?”
棠溪瑾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感到一丝压迫,他忍着不适咽了口唾沫,说:“不知。”
温聿微微俯身,看着棠溪瑾的眼睛,笑得有些恶意,薄唇轻启:“是疫病啊。”
棠溪瑾本就绷着神经,此刻一听到疫病二字,眼睛顿时瞪大了,同时身体后仰,再次碰到门槛摔倒在地,温聿淡淡看着他,这次没有要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