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亓桉进来先看了眼沈川禾,他说:“你没事吧?”
沈川禾神色有些复杂,他摇摇头。
向亓桉挥挥手,身后人当即涌向贺修晏,贺修晏握紧了拳,可这回对方不仅人多,还人人配刀,冷光忽闪,贺修晏有些不敌。
几番缠斗下来,他早已负累,对方步步紧逼,他身上已受了好几处伤,他眼神微变,忽然退后两步卖了个破绽,众人一拥而上,他却是虚晃一枪,转身便掀了一边窗帘翻了出去。
他最后于缝隙中看了眼那床上的人影,眼中有些晦暗,他忽然皱眉咳了几声,嘴角竟溢出血来。
来不及犹豫,他强撑着身体迅速向营外掠去。
向亓桉见人跑了,神色有些沉郁,他看着下属,语气中没有感情:“追!”
沈川禾等他们离开后,慢慢走到床边,宋淳风看着他,眼中有困兽般的挣扎,可全身上下竟一处也不能动似的。
沈川禾皱眉:“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刚刚棠溪瑾突然派人找到他说有敌袭,让他来宋淳风这守着,可他一进门却发现灯全灭了,而宋淳风倚在床上一动不动,还没来得及细查,外面就听到了抓人的响动。
宋淳风眼里有强烈如狂风暴雨般的情绪,可他如今却连握紧拳头都做不到,他的眼睛慢慢红了,似要泣血。
贺修晏慌不择路,他的腰腹中了一刀,伤口有些深,如今失血过多,他有些头晕,身后追兵不停,他也不能停。
已经跑进了一片树林里,深深浅浅的灌木丛在黑暗中犹如鬼魅,他回头看了眼那些青溪的士兵,眼神冰冷。
他刚回过头来,便撞入一人怀中,只见前人摇着折扇,淡紫色的眼里凝着漫不经心的笑,开口仍是那熟悉的语调:“瞧瞧,这才多久没见,贺将军便要投怀送抱了。”
贺修晏看到温聿,不知为何却是松了口气,他终于不支,单膝跪在地上,他强撑着说:“救,淳风。”
温聿收了折扇,准备上前扶起他,贺修晏微微侧身,温聿便收了手,他抬眸,看到追过来的士兵,微微叹了口气。
等他再回来时贺修晏眼睛已经闭上了,温聿蹲下身,用折扇轻轻拂开他捂在腰腹的手,看到那伤处,温聿眼神闪了闪,他轻轻用拇指指尖划开了食指,血线溢了出来。
贺修晏再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树干上,面前是燃尽的篝火,他眼神微变,看这灰烬,显然是燃了一夜。
他起身,下意识地想扶着腰处,却意外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传来,他微微一愣,低头一看,昨日还深可见骨的伤口今日竟变成了浅浅一道口子。
他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收拾好情绪站起身来,他环顾四周,最终在湖边一块石头上找到了温聿。
温聿还是喜欢穿白色,他面朝着湖水盘腿坐在那块巨石上,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声音,温聿回头,眼中紫色似乎比昨夜深了些,“醒了?”
“宋淳风”,贺修晏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
温聿跳下石头,理了理衣上褶皱,笑着对他说:“你别急,我这不是先要等你醒过来么。”
贺修晏略微转过头:“不用管我。”
温聿慢慢走近他,嘴角勾起的笑有些促狭:“那可不行,这林子里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
贺修晏忽然眉心一皱,他倏地扶额,腰背稍微弯了些,面上有些混沌的痛意,“我…”
温聿看着他,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却没上前,他语气有些淡:“你中了落魂,有些晕大概是是正常的。”
贺修晏回想起那夜在帐中,似乎确实有股异香,但他当时着急宋淳风,竟松了警惕,他忍着昏沉,说:“迷香?”
温聿又转向湖面,他抬眸看了眼日光,懒懒道:“算是吧,不过应该不是为针对你。”
回头见贺修晏目露疑惑,他却没再多做解释,只说:“我已传了信回朔风城,你且先回去。”
贺修晏蹙眉:“我不能走。”
温聿看了他一会,突然笑得有些邪肆,语气似有些诱哄的意味:“这毒在你体内搁久了,可是会死的。”
贺修晏抬眸便撞进那双泛着紫光的瞳孔里,温聿笑得随意,眼睛里却有些认真的意味,微怔片刻,他感受到自己体内似乎确实有些气血翻涌。
原本醒来发现自己外伤快好了无大碍,可是身体却仍有些疲乏无力,原来是中毒了,贺修晏眼神深了些,他忽然看着温聿挑眉道:“你的医者仁心呢?”
温聿似是一愣,又随即笑开了,他笑着摇摇头,眼中有些无奈,他摸摸鼻子:“别这么看着我,这回还真没法子。”
贺修晏感觉自己太阳穴一突一突的,想到宋淳风,他皱了皱眉,语气不善道:“就没什么克服的权宜之计?”
温聿摊手,无所谓道:“不知道,扛着吧。”
他展开折扇,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他看着贺修晏强撑着站稳身体,语气听不出情绪:“等人先接你走吧,如今贺将军这副模样,想必也救不了淳风。”
温聿将他安置在了一处干净的空地,贺修晏闭着眼,面色有些苍白,靠在树干上休息,温聿起身,随手划开指腹在树上抹了道痕迹。
他看了眼铺洒了半边天的落日余晖,“他们应该快到了,你且安心在这等着。”
贺修晏掀了掀眼皮,声音有些低:“这一次,算我欠你。”
温聿不在意地笑了笑:“贺将军一言九鼎,那我便先记下了。”
他转身朝林子外走去,神色陡然冷下来,温聿嘴角勾起一抹有些残酷的笑意,落魂都用上了,棠溪瑾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本以为棠溪瑾也是这局里的棋子,如今看来,倒是他小看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