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垂眸一笑,转头对身边的孙妈妈道:“孙妈妈,去叫三姑娘过来。”
孙妈妈哎了一声,只听吕氏又补充了一句:“记得要说,是好事。”
寄养在大娘子名下,一个庶女摇身一变成了正经嫡女,可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孙妈妈领命出去,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四个粗使婆子,不像人叫人,倒像是绑人。
吕氏见许县令酒醉头痛,吩咐下人重新端来醒酒汤,自己站在许县令的身后帮他按摩着太阳穴。
“官人,待会儿三姑娘来了,你可要好好说话。”
许县令心中窝着一股气。在县衙要看魏县尉的脸色,回来了却依旧被岳丈像座山一样压着,怒气无从宣泄,直冲着许栀和而来,“我是她老子!我叫她往东,她胆敢往西试试?若是不好认,便是叫她做妾也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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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屋里头,油灯光晕摇晃,许栀和坐在床榻上,见方梨点着炉子,准备拥被而眠。
忽然,门口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孙妈妈在外扬声喊道:“三姑娘,三姑娘,你睡了吗?”
许栀和和方梨对视一眼:竟然是吕氏的陪嫁孙妈妈亲自上门。
孙妈妈没有听到回音,直接指挥身后的女使推门,木门晃动,方梨站起身来,伸手拉开了房门。
方梨朝孙妈妈弯了弯身子,行了个礼,“不知道孙妈妈赶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孙妈妈扭着腰身,一把撞开方梨,挤进了屋中,见许栀和唤上素白寝衣,眼睛笑眯成了一道缝,“三姑娘,我还当三姑娘已经睡着了,听不到老婆子的话呢?”
许栀和站起身,“孙妈妈哪里的话。不知道孙妈妈现在找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孙妈妈脸上堆满了笑:“姑娘哪里的话。什么要事?不过是一好事,天大的好事!”
许栀和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家中的好事统共就那么点,什么时候能轮到她头顶。
孙妈妈却不由分说地推了许栀和一把,“三姑娘,也别杵着了,那丫头,快过来服饰姑娘穿衣。”
说完,她带着粗使婆子走了出去站在门外,扬声道:“三姑娘,婆子我就在外头候着您。”
方梨抿着嘴角,担忧地看着许栀和。
“姑娘。”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许栀和神情还算是淡定,安抚地拍了拍方梨的手背,“去正堂看看再说。”
方梨收拾好情绪,拿着衣裙走到许栀和身后,替她更衣。
许栀和穿得很快,没有让孙妈妈催促。
孙妈妈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并无不妥,立刻笑道:“三姑娘,请。”
一行人走到正堂屋外,孙妈妈还没有叩门,恰好听到许县令说:“便是叫她做妾也无不可!”
许栀和心中一沉。
她刚及笄一年,知道没有生母筹划,婚事只能由父亲和大娘子作主,半点由不得她。
古代女子,出身没得选,嫁人犹如女子的第二次新生。她不求嫁到达官显贵家中,也不指望和二姐姐一样嫁给通判嫡子,只是心底多多少少,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成了他人青云路上的垫脚石。
若是嫁的不好,比现状怕是还要差些。许栀和早就在心中盘算好了,决计不可能嫁给他人做妾室。
只是她千赶万赶,还是迟了一步。
方梨听到这句话变了脸色,紧紧攥着许栀和的手。
许栀和深吸一口气,旁边的孙妈妈抬高声音道:“老爷,大娘子,三姑娘到了。”
吕氏敛了脸上的神情,小声与许县令抱怨道:“官人嘴上当真没有把门,这话要是叫三姑娘听到了,怕免不得一阵伤心。”
说完,对着外头道:“进来。”
许栀和跟在孙妈妈的身后进来,吕氏给了孙妈妈一个眼神,后者端来软凳,放在吕氏的身边。
“坐。”吕氏端坐在上首,目光罕见地温和起来,“栀和,母亲有话与你说。”
她又是笑着,又是自称母亲,许栀和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丝毫不显,乖顺道:“母亲有话请讲。”
“乖孩子。”吕氏觑了一眼许县令的脸色,转头继续和蔼地朝着许栀和笑着,“母亲这里有桩好姻缘,正要说给你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