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半夜有人潜入过案发现场,长头发,应该是个女人。”
“先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盯着。”
“是。”
挂断电话,男人随手把手机揣进衣兜,俯身继续观察尸体。
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老人干瘪的身体深深凹陷,皮包着骨头,瘦得骇人。
顺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一路往上,男人的视线落在脖颈上,那里的刀口最深,基本是一刀毙命,看着狰狞的刀口,男人眼前忽然浮现出曾经见过的另一具尸体。
意识到这三人可能是同一名凶手杀害的,男人后背一阵发凉。
他回头,空荡的太平间里,确实只有他一个人在。
他飞快搓了搓胳膊,将尸体放回原处,匆匆离开了冷冻室,也不知是这里的空调开得太低,还是太平间独有的特性,他冷得浑身发僵,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但越是匆忙,越是觉得身后好像有人跟着。
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依旧空无一人,收回目光时,一张放大的血脸近在咫尺。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惊醒了季星辰,她坐在林梅家的沙发上大口喘气,客厅的窗帘被她拉上了,这里的窗帘跟她在出租屋的窗帘不一样,即便关着,也还是有阳光透进来,照得屋里暖洋洋的。
她已经想不起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梦里狰狞扭曲的人脸跟断开的头颅藕断丝连,滚到了她脚边,冲她厉声叫喊,问她自己的手和脚在什么地方,还有断成几截的身体能不能还给他。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习惯这样血腥的场面,但每次看到,也还是会被吓到,原来人的胆量并不会随着年龄增加,反而会越来越少。
她甚至怀疑自己说不定会陷在某个噩梦里,再也醒不过来。
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走到厨房,烧了一壶水。
等待水烧开的时间,她来到了阳台上。
她记得前几天来的时候附近还没这么多孩子,今天不知是因为阳光正好,还是快过年了,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楼下多了不少孩子,那些孩子围在一起,放鞭炮的,玩游戏的,追逐打闹的,好不热闹。
而那些夜里积起来的雪,现在已经融化得几乎看不见了。
季星辰想,比起城市的繁华精致,这个仿佛被时代遗弃的地方,才像真实存在的世界。
她看着那些孩子不自觉走神,直到开水壶叫嚣个不停才收回思绪,回了厨房。
简单洗漱过后,她来到客厅收拾了一下沙发上的棉被,找来纸笔开始梳理目前掌握到的所有线索。
梳理到一半,她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动静,虽然那动静非常微弱,但她还是一下就察觉到了。
楼上的住户双双殒命,现在能去案发现场的人,除了她,就是警察。
不,还有真正的凶手。
以前在牢里她听一个狱友说过,杀了人之后总是发了疯一样,想回到案发现场,她不理解,问为什么,那人神秘兮兮的回答:“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你不会懂的。”
不过现在是白天,她不觉得凶手会蠢到这种时候出来自投罗网,那么楼上大概率就是警察了。
以防万一,季星辰到厨房找了把趁手的刀,卡在后腰上,又从记忆里的位置找到了一包老鼠药,林梅的习惯没变,总是喜欢把老鼠药放在窗台上。
带好了东西,季星辰又做了伪装,换上了林梅的衣服,戴了帽子口罩才上楼。
到了门口一看,房门果真是开着的,她刚才没有听错,里面确实有人。
季星辰忍不住想到了林之清,伸出手,缓缓拉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没人,旁边的卧室和厨房也没人,只有最里面的卧室房门半掩着,里面的人穿着黑衣,弯着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丝毫没察觉到外面有人进来了。
季星辰侧身躲进了厨房,静静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
约莫等了十多分钟,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季星辰看着印在地上的影子从厨房外走了过去,抓住机会,果断扑了上去,扑上去的瞬间反手拔出了后腰的菜刀,横在了对方颈间,冷声警告:“别动。”
那人两手僵在空中,微微蹲下了一点:“你别激动,冷静,一定要冷静。”
这是个男人,穿着一身长款羽绒服,头发理得很短。
季星辰:“你是谁?”
“我……”那人似乎是想拿什么东西,往衣服里一掏,季星辰立刻将刀压得更近了一点,他忙道,“我是警察!”
季星辰一愣,那人便趁机摸出了自己的证件往后一递:“不信你看。”
季星辰不动声色瞄了一眼,还真是警察。
“你刚才在里面找什么?”她问。
“什么也没找,真的,我就是看之前倒在地上的椅子被人动过了觉得奇怪,就重新比对了一下位置。”
季星辰腾出一只手拍了一下那人的衣服,印象中,林之清平时放枪的位置就在这,果不其然,后腰上确实挂了东西,硬邦邦的,确定不是凶手你,她往后退了一步,正准备放开,却听那人又道:“季星辰,你不认识我啦?”
季星辰手一顿,刀也跟着抖了一下。
“我是孟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