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朱星辰回想起来，福利院中的小生命也正如这些绚烂的肥皂泡，拥有通透般的天真，也比任何东西都易碎。

他那时候也不懂什么正规机构定期检查，只知道福利院只会来新的小孩，没有其他大人来过。

群山福利院有自己的规矩与生活。

孩子们每天八点起床，每人一碗稀薄但有榨菜的粥，然后就会开始持续一个上午的祷告，祈求神明的庇佑。

群山福利院每三个月便会选一个祭品送给天上的神仙以祈求食物。

每次祭祀结束，钱大爷的厨房仓库里都会多出不少大米面粉，还有朱星辰喜欢的巧克力棒棒糖等零食。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不会在每天早上的祈祷时间闹腾，大家都坐在祷告室中，在院长李妈妈的带领下念着赞颂神明的祷告词。

朱星辰是最不虔诚的那一个。

但小孩子哪懂什么虔诚不虔诚，实际上只是他最坐不住，总想跑出来玩而已。

好在李妈妈也不会强行把孩子按在祷告室，一开始把人点齐后她就会坐在第一排开始念祷告词，只要偷偷溜出去的孩子不惹事不乱走乖乖回来吃午饭，她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上神灵，感谢您让我拥有和平与安宁，远离牢狱疾苦……”朱星辰只记得开头三句，因为念到后面时他早就不在现场啦！

往往在第一遍祷告词念完后，徐倩兮和胡晓明便会发现朱星辰不见踪影。

然后他们也默契地悄声离开，从三人在储物间发现的秘密小门——墙角小狗洞——钻出去，拨开他们做过标记的灌木丛，就能找到提前开溜的朱星辰。

朱星辰也知道小伙伴们来了，也没打招呼，因为发现了一根最合他眼缘的小树枝，没有多余的分叉还特别笔直。

他捡起树枝剥去上面残留的树叶，然后兴奋地高高举起：“我找到了勇者的宝剑！”

“小辰是勇者，那我就是公主！”徐倩兮找了根细细尖尖的树枝捏在手中，“是会魔法的公主！”

胡晓明紧跟着也捡了一根笔直的树枝，“那我这就是守护之剑！我是守护公主的骑士！”

根据李妈妈给他们讲的故事，他们会各自扮演其中的角色，然后再自己添些想象中的冒险，即便在他人眼中他们只是对着空气挥树枝，但天天玩也不腻。

午饭时，只要钱大爷端出第一盘菜，小孩们就会瞬间变成传声筒，福利院中到处是“开饭啦”的清脆回声。

每天的饭菜样式完全看钱大爷心情，虽然绿叶子多了点，但朱星辰每天都吃得很开心。

下午他们拿出储藏室中的抹布扫帚，和杨大叔一起打扫福利院，帮忙清洗晾晒脏了的衣服和被单。

平提图斯闲时或者到了晚上，李妈妈便会教他们认字讲故事，或是做些祭祀会用到的绢花。

孩子们完全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毕竟李妈妈叮嘱山中危险只有福利院是最安全的，除了每次祭祀后杨大叔将祭品“骨灰”送往深山的汽车，他们再没见过那么具有“科技感”的东西。

据杨大叔所说，那辆车是神仙赐给他们送祭品的，孩子们不能碰。

之前小胖实在好奇摸了一下，立马被杨大叔发现，打了十几下屁股还被罚面壁思过取消了晚饭。

不让做的事就不做，这点朱星辰还是门清的，所以他再怎么不虔诚总是溜到院子里玩，李妈妈杨大叔也不会罚他。

等到李妈妈带着孩子们又剪完一次窗花，祭品的候选人也轮到他们了。

一般来说都会选择年龄最大的孩子当祭品，因为他们心灵纯粹且身体越大越健康，换回的食物也就越多，这是所有孩子们都知道的事。

朱星辰心里也不排斥，他当祭品也不是不行，毕竟他父母都不要他了，干脆早点去天上看看，兴许会有哪个神仙看中他收他当徒弟呢！

只是他们福利院女孩子有点多，所以先选的总是女孩。

他们三个里自然是徐倩兮先被选中，这个冬天的祭品就是她了。

徐倩兮是个勇敢的女孩，她不怕死亡，只是即将与小伙伴们永别难免伤春悲秋心里满是遗憾。

“我还没穿过公主裙，没戴过真正的皇冠。”

小姑娘抱着双膝坐在他们常一起玩的树下，朱星辰和胡晓明一左一右也坐在她身边。

他们不是没有做过草叶编成的头环，只是那终究是植物做的，放两天就蔫坏了，没有故事中的那么漂亮永恒。

“说不定天上就有各式各样的皇冠呢。”朱星辰安慰她，“肯定还有各种颜色的公主裙，说不定比李妈妈故事里的还好看！”

“对啊对啊！”胡晓明也点头，“兮兮你不要怕，我会去求李妈妈让她选我当下一个祭品，你等三个月我就来陪你！”

朱星辰：“那我就是下下个好了。诶，我听钱大爷说，这里烧掉署名的东西，在天上的人就能收到。你们想要什么跟我说，我在那上面写下你们的名字烧给你们。”

“那我要新裙子，之前李妈妈就说过要做一批新裙子，我是穿不到了，就拿一条明黄色的烧给我吧。”小姑娘总算有了些精神。

胡晓明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就兮兮最喜欢听的那本故事书吧。”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朱星辰小朋友拍拍胸脯，与他的小伙伴们做下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