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不到手与脚的触感，像是有人正将大脑晃动着取走，就差把灵魂给抖出来了。

“江云，别怕。”

好似提前知晓了必然的离别，楚伏天伸手握住了江云颤抖的手。

江云转头，昏暗中他隐约能瞥见楚伏天眼中的惆怅不舍与依依惜别，就像一个缺爱的孩子被迫离开心爱的小熊，但他有着定会走到他身边的毅然。

“我很快就会来你身边。”

*

身体完全陷入地下后仿佛是天地转换，向头顶坠去的失重感让江云瞬间清醒。

他迅速在半空调整姿势，让双腿优先触地。

“啊！”

他身边传来胡晓明的痛呼声，显然胡晓明没有江云这样灵活的身手，他的额头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现在正抱头痛呼。

就姿势而言，江云猜测他们更像是被这里的地面给“吐”了出来，如同进入了“地下世界”一样。

这里也的确更像是现实的镜面世界，周围的建筑依旧是小麻雀游乐园的建筑，标志性的摩天轮与过山车的轨道都在原位，其他设施也不曾消失或挪动，只是没有了工作人员与其他游客，天也变成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可怖红色。

“江医生？其他人呢？小辰呢？”胡晓明捂着额头起身观望，周围除了江云其他人都不见身影。

江云粗略查看一番，胡晓明的额头只是有些红并无大碍，他便继续观察周围。

“应该是被分散了，我们在灵魂烧烤附近，我个人认为应该尝试去摩天轮附近，那里是游乐园的中央更方便集合，或许楚组长他们也会这么想。”

江云看向胡晓明，“你觉得呢？”

胡晓明立即点头，“我听你的！”

说是这么说，但胡晓明还是惴惴不安，攥紧袖子跟在江云身后就差抓着他的衣摆了。

周围实在太过寂静，两人的脚步声反而吵得胡晓明心烦意乱，他声音有些颤抖想说说话给自己壮胆，就算是唱单口相声也比两人闭嘴蒙头走好。

“还好是跟江医生你一起，不然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要是跟其他人一起，我恐怕走都不敢走了。”

“我只是队伍里的随行医师，论身手大家都比我强，呆在他们身边才有安全感啊。”

胡晓明摇头，“江医生你也知道他们可不是普通人类，靠近他们准没什么好下场，说不定兮兮失踪都是因为他……”

江云：“可你和朱星辰不是朋友吗？”

胡晓明一顿，他无法反驳：“是这样没错……这些年也都是他叫我们一起，我才和他出来走走，又是爬山又是吃饭的，要不是兮兮喜欢热闹我都想直接推了。”

胡晓明似乎也忘了紧张，一开始分享他的嘴一直叭叭就没停过。

“而且这猪头约去哪不好，总是去他去过的店，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去过的？”

“对啊，他上周才去打卡的餐厅这周就约我们去吃，自己也不嫌腻。”

“你怎么知道的？”

“他这人喜欢分享生活，什么花花草草都能上照，一天能发五六条朋友圈……”

江云也不打断他，只是微笑着倾听，时不时回应他的抱怨。

“那你们聚餐的时候会尴尬吗？就像你说的，朱星辰不是普通人类，你们和他一起吃饭会紧张吗？他会命令你们帮他夹菜吗？”

“他敢！要是那家伙敢命令我们夹菜，不是一个大比兜就是三杯酒灌下去，看他还敢不敢狂！”

“就像你说的朱星辰根本不敢反抗，这个对你收起獠牙的怪物，你还会害怕吗？”

“我，我只是……”胡晓明也清楚自己在逃避，“虽然相处的时候就和平常朋友间打闹差不多，但事后我总会回想起他不寻常的事实……”

“我们都是福利院出生的孩子，但那福利院也不是什么正经机构，是个吃人的地方。也是我亲眼看见朱星辰和看不见的神仙说话，他伸手捏火烧了福利院。”

胡晓明也铭记着，朱星辰为了救其他孩子，自己却被留在了火海。

好在消防员来得很及时，朱星辰被困的位置也离外面很近，几个橙红色的英雄冲击去没多久，晕厥的朱星辰便被众星捧月般抱了出来。

“我看得很清楚，他脸颊手臂小腿都有烧伤，特别是背部，送往医院的时候，衣服的纤维已经和皮肤黏连了。”

“或许他体质优秀恢复得特别快，好像没躺多久就出院和我们一起去了新的福利院，但他皮肤上的大片烧伤痕迹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淡去。”

朱星辰除了额头左侧的圆形疤痕有些显眼外，平时穿着长袖几乎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他们两去看望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好一些护士小姐姐连连摇头，说可惜了他那标志的五官。

“他身上的疤痕时刻提醒着我他不是人类，这正是我对他一直心存芥蒂的原因。当然我也知道，他一直把我们当最要好的朋友，就是，我还是不敢……”

“你们是他最珍视的朋友，他怎么舍得用异种的力量威胁伤害你们呢？”

江云耐心剖析着胡晓明的恐惧与朱星辰的本质。

“而且在我看来他反而是个孤独脆弱的孩子，过盛的热情是他强装的坚强，或许作为亲密朋友，你适时与他开点玩笑也无伤大雅。”

“无需胆怯，你们的友情可以跨越任何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