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是说过了吗,”霍骁神色冷冽,一字一句的说:“遇见找死的,格杀勿论。”
“属下有罪。但审问过后,属下得知那五个人是因塞北闹饥荒而逃过来避难的难民,实在是迫于无奈才动了歪心思。”凌七道:“您和属下等人说过,面对百姓要怀有仁心,所以属下就……”
说着说着,凌七就不知道怎么说了,扑通一声跪地不起,原地认错。
“属下擅作主张自知有错,请陛下责罚。”
多巧,他手上这张纸条也是汇报塞北闹饥荒的事——是拾玖派去塞北调查“地球村”的那批人刚刚传回来的加急消息,拾玖收到以后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立即报了上来。
听着凌七的汇报,看着拾玖传来的消息,霍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上辈子在位的时候,塞北也闹了饥荒,但爆发的时间却是在七月份,怎么这辈子提前了将近三个月?
是他重生后时间线发生了错乱,还是说上辈子有人在欺上瞒下?
“嘶啦,嘶啦--”
细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平展的信纸在霍骁的掌心中变成了一个团,哪怕看不清他的神色,也能感受到他现在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原本一脸轻松之色的江娴清听过凌七的汇报以后,也换上了一副沉重的神色。
“塞北的情况很严重吗?”
信中的话在霍骁的脑海里反复重现,他眉峰紧皱:“不容乐观。”
能让她这个一向淡定的好大儿说出这四个字,那塞北情况确实很难了。
可问题是--
江娴清问:“塞北的事情严重成这样,你都没有收到一份与之相关的奏折吗?”
霍骁摇头:“没有。
江娴清道:“那这件事可就复杂了,要么是塞北郡守隐瞒不报,要么是朝中有人在隐瞒这件事,再要么就是两者相互勾结,前两者还好,可若是后者的话,你最好以暗中调查为主,先把塞北郡守悄悄抓了再说。”
这同样也是霍骁在担心的事,如果他不管不顾的直接着手处理这件事,绝对会打草惊蛇,让常英所勾结之人有所防备。
上辈子就是因为他的疏忽,才给了幕后主使者足够多的藏匿时间,以至于他最终只抓到了塞北郡守常英,甚至单纯的以为常英背后没有人指使。
可结合今天这些事来看,常英背后一定有人在指使他故意瞒而不报!
做个假设,如果上辈子和这辈子一样,难民是在三四月份逃到的京都,那么按理说会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从而上报才是。
可上辈子一直拖到七月份这件事才被大理寺卿姚守义报上来。
更可笑的是,姚守义之所以会发现这件事,是因为京都城外一连发生了十几起恶性杀人强抢事件,一位官员的儿子甚至都遭到了杀害,一时间闹的人心惶惶。
然,审问过后大家发现行凶作恶之人,竟然是塞北逃来的难民,为了生存才不得已做了流寇土匪,然后一点点对朝廷产生了极大的怨念,开始撒手报复。
所以从这个方面来看,只能说明一件事--塞北郡守常英是被人推出来挡刀棋子,京都城里还有一个权势更为滔天的人在背后出谋划策,阻挠难民入城。
只不过那个时候事发突然,边疆十二部也不安分,所以他并没有想到这个方面。
但这辈子他既然想到了、也看出来了,那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一定会把这个人给抓出来,替大乾除去这个害群之马。
如若此人也是“东方景明”的同伙就更好了。
见霍骁沉默不语一直深思,江娴清有些担心:“需要我帮忙吗?”
“我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霍骁道:“母亲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就好了。”
“好吧。”
江娴清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霍骁察觉到江娴清的异样:“母亲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沉吟片刻,江娴清缓缓开口:“说实话,看你这么累,我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我不该让你去争这个皇位的。”
是的,霍骁之所以会成为皇帝,江娴清拥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在他们过苦日子的时候,江娴清时常和他说--欲成大事者,必须能够忍受常人所不能忍,也必须学会伪装,这样才能在蚌鹤相争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成为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上人。
可如今霍骁凭借她教的东西坐上了这个位置,江娴清的心里却不太舒服。
她知道,在这个时代做皇帝才是话语权最大的人,所以当她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怀着孕的官女子身上以后,就在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无论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会在皇位之争开始的时候,想办法将她的孩子送上皇位。
当然,这个前提是她能够带着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越不受宠、越不起眼才能活的越久,于是她选择孤单寂寞、隐忍不发的活着。
直到她和皇后联手逼迫善帝做出退位的决定、皇子们又厮杀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她才让霍骁逐渐展露头角,开始动手收割。
但现在她真的后悔了,不仅仅是因为朝堂的诡谲莫测,更是一个母亲的私心。
霍骁知道江娴清在想什么,他一字一句、沉稳有力的说:“母亲,我一点也不后悔登基上位,我希望您始终都能够支持我,相信我。”
孩子长大了,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江娴清努力扬起一抹笑:“那就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吧。”
霍骁垂眼,温声回应:“谢谢母亲。”
“应该的。”江娴清道:“不过话说回来,凌七抓到的那几个难民你打算怎么处置?”
“收容、教养。”霍骁说:“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