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信息量巨大,让Talita眨了好几次那双蓝宝石似的眼睛,才反应过来。
她摊着手指了指秦绪,又看了看书叙白,反复确认着这件事,几乎难以置信:“Silly me(我傻了)。”
秦绪难得露出笑意。
“况且,我是个商人。”
Talita不懂,这和她要一个联系方式有什么关系。
秦绪偏过头点了点那边的vale:“商人第一准则,永远不要得罪你的合作伙伴。”
见对面拿父亲来压自己,Talita惋惜地嘟起嘴,表示抗议,但却无可奈何。
泊车员恭敬在露台入口处,告知准备妥当。
道旁树影斑驳,洒在车身上,vale一家的车在最前方,秦绪、林政、书叙白三人也准备上车,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呼喊。
Talita在后座探出半个身子,奋力挥舞着手臂,露出一个俏皮的wink:“Do it!”
显然,这句话是对秦绪说的。
少年人总是口无遮拦,虽然大多数时候显得莽撞,但秦绪偶尔觉得,还不错。
书叙白不自觉目光转向,看到秦绪露出了今晚一个为数不多的笑容。
想来,他们今晚,聊得真的很开心。
“Talita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书叙白由衷称赞道。
他这人在某些场合的漂亮话虽说得极佳,但恭维和真诚称赞的区别还是很大,很容易便能叫人分辨出来,秦绪一时有些好奇:“倒是很少有人能入你眼。”
书叙白勉强一笑:“是吗。”
“是吧。”秦绪毫不犹豫。
他话中有话,两个聪明人交流,并不费劲,只可惜,听出了弦外之音,彼此却没能真正领会话中含义。
都固执地相信,自己认为的真理。
秦绪所说的,是书叙白那个传闻中的白月光。
一个唯一入了他法眼,被他惦念了七年之久的人。
可惜,却是个死人。
旁人眼里,书叙白只是为爱所困的专情人,但秦绪知道,他等不回那个人了,因为那人,早就死在了七年前的边境线上,和黄土一并深埋在了异国他乡。
秦绪第一次见那个人,是在08年的北海道。
他独自漫步在札幌的街头,漫天风雪中,他看到了一张久别重逢的脸——整整分别两年零十一天的前男友。
书叙白在长街的那头,轻盈白雪吞噬了他周遭一切,却没能将视线里的身影淹没。
昏黄路灯下,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人,手里捏着一个刚塑好的雪人,递到书叙白面前满脸热切。
秦绪看过财经报,他记得那人,是个海归操盘手,书叙白的现任合伙人——他们合资的那所公司,明面上的老板。
年纪轻轻,事业有成。
是有让他惦念七年的资本。
“但和你相比,远远不够。”林政却在见过那人后,只评价了这一句。
林政说这句话,并非为着兄弟义气的违心之言。
十几年前,秦绪的原生家庭,并不足以支撑他出国留学,他只能靠自己赚外快来凑齐费用。
他运气还算好,经朋友介绍引荐给了一个富家太太的小圈,靠着给太太们带孩子和补习,小赚了一笔,用这些堆积而成的辛苦钱,才凑齐了未来几年的学费,顺利出国。
和这些出国镀金的少爷千金不一样,秦绪是在赌人生的可能,他要给自己一个逃离的机会。
为了将时间最大利用化,他在意留学期间提前修完课业,席卷校内所有奖学金,开辟校园创业基金“萝卜坑”第一人,仅用12年就走到国内互联网顶峰的位置。
商报与百科词条上,只有简单带过的一句“白手起家”。
千帆过尽,他如今也不过刚到而立。
人生初启航。
这样相比,林政那句“远远不够”,甚至评价稍轻。
可一个人的成功与他被爱的机会,从不会挂钩,至少在书叙白身上,他从来无法用财权去动摇他的内心。
秦绪想起曾经为书叙白念过的睡前童话故事,结尾总是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他就应该是坐在高位上,俯瞰他们皆大欢喜的国王,只有冰冷的宝石权杖和终日想要逃走的夜莺,伴他左右。
国王只存在故事里寥寥一笔,不值一提。
他只为见证这场故事而生。
而后隐姓埋名。
两人的对话僵持在原地,身后,林政不耐烦地摁了摁喇叭,表示抗议。
书叙白点头朝他示意“稍候”,接着并没有拉开车门,转而往后退了一步,倒回阶梯上:“秦总,我还要回公司一趟,就不和你们走了。”
秦绪神色镇定,对这样的举动倒没有很意外,这几次每当遇到这个话题,两人间的氛围,总是不欢而散。
但他还是心存侥幸地挽留了一下:“我走万宝路,带你一起过去。”
书叙白体面回道:“夜寒湿重,秦总还是早点回去吧。”
他第二次的拒绝已经很彻底,秦绪没有再坚持的理由。
林政不知道这两人又在抽什么风,杵着半天不挪步,他晚上还约了人,这会儿赶着去下个场子,正当准备再次摁喇叭时,秦绪转身上了车。
但是,也只有他一人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