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叙白的办公室内,有一扇直通隔壁的门,因为几个可进入的门都是单向门锁,加之他确实没什么去这间屋子的必要,这么多年,他已经默认自己屋内这扇门也被上了单向锁。
但愿事与愿违,书叙白搭上门把手,心底默念。
就在他要摁下把手的前一秒,那扇门突地往前拉开,豁然开阔,若非门后的人留了几分余力,只略微拉开了一点弧度,书叙白或许就得踉跄倒地,提前拜年了。
两双眼睛就这么在空气中,尴尬对望。
秦绪方才似乎在处理工作,身后的显示屏还没来得及关。
“东张西望什么。”秦绪的声音,听得出被特地放轻过。
大抵是感冒,人的思维真的会有些糊涂,像是千丝万缕绕在一起,根本理不出该用哪根筋思考了,他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些许温柔的意味,想来他的确是病得不轻。
书叙白只是凭着语言系统本能回应:“这屋子里还挺干净的。”
等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句多么蠢的话。
这话仿佛在暗示秦绪平日的生活行为有多么不堪似的,可他的本意只是在感叹这间无人照料的办公室,竟然会如此规整。
他懊悔万分的表情被秦绪看在眼里,最主要的是,那双疲惫的眼睛。
秦绪没打算和他争论这具身体的休息权,只折中换了个话:“这是你的地方,倒弄得你第一次来似的。”
说完,秦绪示意他一起进屋。
见书叙白跟在身后没说话,秦绪诧异皱起眉:“你没进过这里?”
书叙白接过他递来的一杯热饮,瞧不出里面装的什么,笑着回答他:“毕竟是您的私人办公室,平时其他房间也足够用了。”
他瞧不出秦绪此刻心底在想什么,但自己这句话应该是说得不恰当,总之对方脸上现在不是什么好表情。
身心俱疲,书叙白此刻,实在无心揣测对方心底的弯弯绕绕。
“我房间里有休息室,你以后加班,用这边。”秦绪没有说“可以”,“能”这类可供选择的前提词,而是直接下达了一条指令。
“下次午休,别睡沙发。”
书叙白听到这句话微诧抬起头,看了看秦绪并不似开玩笑的脸,又回想起方才自己在沙发上昏睡时的模样——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方才在干什么的?这雾化玻璃不是没关过吗,难不成这人眼睛还能穿墙?
门口,那扇两个办公室之间的通道此刻正大开着,结果昭然若揭。
“见你睡得熟,我没有叫你。”秦绪自顾自说出了他心底猜想。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习惯了,今天也是因为身体原因,平时很少午休。”书叙白淡淡解释,想着怎么不折损他好意地拒绝。
本来没有提起这个话题还好,书叙白自己提起了,秦绪就由不得他再胡来,语气不容拒绝:“明天回家休息,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来上班。”
书叙白本能地想要拒绝,却被一句话又呛了回去。
“囚鸟还不至于缺人到用老弱病残的地步。”秦绪无情道。
他知道自己这些天在公司并做不了太多事情,仅仅是处理一些决策,就让他筋疲力尽,上午不过简单交代了几句新项目重点,就快要累昏在办公室。
书叙白也是当过老板的人,他能明白老板不喜欢这样死气沉沉的状态。
“我会处理好的,不落下工作进度。”说着,书叙白没忍住,捂着低声咳了几下,削瘦的身形止不住颤抖。
“书叙白。”但秦绪却快要被他气得发昏了。
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流,难不成还需要中译中吗?
“几个总监的百万年薪是摆设吗?囚鸟缺你一天不转了吗?我说话你很难理解吗?”秦绪胸口压着气,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揪住人的衣领,逼人就范。
书叙白不明白好端端的对话,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大的火气,他第一次觉得努力工作,好像也成了一种错误。
可是,他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做。他以为,努力是能让秦绪高兴的事,他以为,给秦绪赚钱是能让他安心的事。
原来,努力并不是弥补错误的标准答案吗。
“明天会休息的。”书叙白瞬间不知往哪里走才是正确的路,那既然是他给的,就应该是对的吧。
秦绪注视着坐在沙发上那个单薄的身躯,原本该关心的问候,说出口的一瞬间却成了愠怒的责备,他这才想起关心人的正确方式明明可以有那么多。
心底一阵懊悔。
“书叙白......”秦绪最终还是放低了姿态,“我不需要你为我赚钱,我不缺钱。”
“你不是赚钱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