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政被窗外的日光晃醒,他在办公室待了一夜,眉心灌满熬夜留下的酸痛疲乏。
秋日晨光是一年中的最清冷,打在窗外高楼间,返照得人眼睛刺痛,他抬手偏挡,拖着浑身每一个恍若重装的关节,摇摇晃晃走到磨豆机前给自己冲了杯黑咖。
他醒得早,离打卡时间还有会儿,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机器的嗡嗡作响。
林政等得百无聊赖,视线偏移,恍然间,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
那间本该上锁的办公室,现在大剌剌开了一半。
他确信昨夜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总部,即便是保洁阿姨也不会挑这个点来,林政径直走了进去,迎面袭来股呛人肺腑的冲击。
林政挥着手咳了好几声,等看清来人后,他不由得一愣。
“你......”
秦绪双手搭在膝上,颓丧垂首,眼下乌青一片,显然彻底未眠,桌面烟蒂随处散乱,从烟灰缸里抖落出来。
秋季阳光没有温度,空有色彩假意,照在背后,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林政心下登时猜出个大半。
他拿走了秦绪手里那还在燃烧的半截香烟,掐头摁灭:“人没追回来,你得先被尼古丁毒死。”
林政瞥到他衣服上的褶皱:“你昨晚睡这儿?”
面前像是尊石像。
接下来,不论他怎么问,都好像接入外太空,信号失讯。
秦绪很少抽烟,几乎不存在上瘾,这般无节制的放纵,林政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
“我们结束了。”
良久,秦绪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出这么句。
“你们?谁?书叙白?”林政端起咖啡灌了口,“发生什么了?”
秦绪体态颓靡,像是被大海淹没,片刻后才哑声道:“我搞砸了。”
看着他的反应,林政不由得大胆猜测道:“你小子......不会霸王硬上弓了吧......”
空气里的默然,好似说明了一切。
林政头疼地一捂,气得直接站起:“我之前和你说什么来着,我和你说什么来着?”
“我靠,你......”
一激动,都没忍住爆粗。
他恨铁不成钢般转了又看,看了又叹,思考许久,连情圣都觉得这是场死局。
换做任何一个人,或许都有回旋余地,可偏偏那个人是书叙白,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扒光他游街示众,他的原则与底线,就如同他做过的那些游戏,准则严苛,不容越界。
这些道理,秦绪只会比林政懂得只多不少。
心急的亏他已经吃过一次,他比人任何都明白同书叙白之间只有循序渐进这一条路可走。可每每提到杜预,他就近乎疯魔地执着,难以自持,变成冲动的猛兽。
向是心魔屏障。
“行了,你出去。”秦绪声音淡淡,“要打卡了。”
林政抬手看了眼腕表,不再多说,走前还是没忍住:“你俩,加起来凑不出一张嘴。”
秦绪没心情搭理他,忍着耐心又送了一次客。
临到门口,林政却被叫住。
“成都那边,你到时候多上个心。”
“……”
林政在心底磨了半天,最终懒得骂。
有时候他是真折服在这人口是心非下,明明想关心,却非要玩那套深情男二的做派,到头来自己讨不到好,净被旁人捡漏。
他实在是难以理解这自我感动派。
“行。”他也懒得劝,讲千遍万遍,不如吃亏一遍。
感情不是博弈,对林政来说,心疼一个人,是要说出口的。
花招与手段,只会将彼此越推越远。
他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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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叙白在空荡荡的屋里,找不到人。
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庆幸,但他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松口气,早晨服了药依旧很难受,无奈之下,只能致电程医生。
在一番电话问诊后,程医生只是建议他,辞职治疗。
又三申五令地同他讲了危害,苦口婆心做了许多劝导。
书叙白站在窗边,简简单单地应了声“嗯”。
沙发上的狼藉还在,地毯留着被踢乱的痕迹,书叙白拖沓着双脚,每看一处,昨夜的记忆就不断覆辙而来。
爱与愤,承受方是最清晰可感的。
如果说千辛万苦等来的,只是一份为执念之争而残留的泄愤,他宁可不要。
走到普通朋友的地步,也好过相看两生厌,爱人变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