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跟什么!说来说去,宁展不还是心悦你吗。莫非他单单看中了你的名姓,如今你不叫‘韩雨’,他就要变心?”李施费解至极,烦躁道,“呵,果然薄情!”
“师父......”宁佳与无奈道,“宁展先前没有同您说他想拜在您门下,与我做义结金兰的兄妹吗?”
“说过又如何,他算哪根葱?老娘才不收他。”
“师父不想收他为徒?”
“死丫头,你究竟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李施捏住宁佳与的脸蛋,“宁展现下誓要拜师结义,可你信不信,不消多日,他一准反悔!”
宁佳与兀自抿嘴,良久未应声。
“怎么?”李施将宁佳与的脸蛋揉回去,“师父的话,雨儿也不信了?”
“师父为我授业解惑,徒儿向来对师父深信不疑。可是师父。”
宁佳与回望李施的轮廓,字句恳切。
“或许这世上不止宁展一人能够与我并肩同行,但我相信,唯有他可以一路坚守,直至航程在光明的彼岸告终。”
“你的意思是,宁展知道你便是世人眼中早该死透的罪臣之女,依然会站在你这边?”李施引手探宁佳与的脑门,复又贴回自己额前,颇受震惊,“雨儿,你别是魇坏了脑子?”
宁佳与答得异常认真:“徒儿一切安好。”
李施险些翻出超越白歌水准的白眼。
“我先不谈嘉宁与墨川的世仇,可宁展作为嘉宁深孚众望的王储,凭什么舍去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声誉,反去帮你?就凭他对你那点儿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欢喜吗?!”
“不是的,师父。”
回忆模糊,擦出的身影却愈发明晰——少年义无反顾奔向法场,背对千夫万众,位居高处的韩雨难以察清其面容,好在他腰间的桃色茄袋迎风招展,还算自由。
那是韩雨曾经为答谢元祯仗义相助,亲手准备的回礼。
早在宁佳与尚不了解“宁展”时,韩雨便深刻认识过“元祯”了。
从前他是元祯,不会因着自己生于与墨川水火不容的嘉宁,对身为众矢之的韩宋视若无睹。如今成了宁展,亦不会仅基于心中欢喜才想助韩家沉冤得雪。
此人没变,也变了。
若时光回溯,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冲上邢台,却不再是撬鼎救人,而是要把莫须有的污名伪罪烧个干净,再将所有本该属于韩家的东西送上大道,见证物归原主。
宁佳与脑海中的陈影与新迹逐层交叠,宛然在目。
宁展和元祯是同样热烈的少年,他为的,从来都是激浊扬清、明公正道,以及那份“幼稚”的初心。
月华淌入里屋,摇漾双眸,盈盈生光。
“就凭人各有志,而我与宁展,志同道合。更何况,”宁佳与弯着眼,笑靥粲然,“我早就答应过要和他走完这一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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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不才,幸蒙殿下青眼。”宁佳与正色道,“不负殿下所托。”
“无须自谦。你是个奇才,且许多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开弓没有回头箭,若你半道生异心,暗阁不讲人情,”宁展收紧了双手,“我亦如是。”
“在下的的确确是个一诺千金之人。先前的誓愿追随,不论生死。仍旧作数。”
“今后有本君一口饭吃,便有姑娘一盘含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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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至三更,宁佳与服过安神丸,沉沉睡下。
李施根本懒得理解“人各有志”,更不信什的“志同道合”。她只知道,如今少年、少女俱是人手一套说辞,嘴上讲得天花乱坠,连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也有个漂亮由头,美其名曰——开门见真心,推心至肺腑。
她固然有些恼火,又架不住对入眠的宁佳与暗暗称叹:真有老娘半分为所欲为的风范。
思及此,李施心绪莫名好转,遂轻手轻脚下了榻,把五颜六色的花袍往身上一批,推门赏月去了。将将踏出内院,她便瞧见个熟悉的背影弓在大门前呆坐。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