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宁展会轻易倒下吗?
至少宁佳与想象不到。
她不知能为醉酒的宁展做什么,也就偶尔斟上半盏清茶,留心看顾着。而宁展紧握杯盏不作声,好歹乐意象征性抿一口茶。
席间如此往复,宁佳与数不清景以承拉着以宁和柳如殷讲了几个故事,或是她给宁展添了几次茶。
直至窗外倏尔亮起数道光焰,四面八方群声炸响,不断飞升的火花逐渐点燃夜幕,望去恍如白昼。
宁展独坐靠椅,其余几人纷纷离席探出窗口。
竟是......
烟火?
在此于七州而言稀松平常的日子,步溪放了足以照耀整座王城的烟火!
步溪君王一贯遵循祖制,哪怕是普天同贺的七州大典,稍显铺张的绝不布置。对世代不出王城的臣民,这是百年不遇的奇观,当得起良宵美景、风月无边,自使万人空巷。
宁佳与从二层往下看,街边,孩群高举竹蜻蜓跑着,赏景的恩爱夫妻依偎着,满目沧桑的白头老叟坐着。
她心生讶然。
不是说,步溪尽是青春永驻、长命百岁的奇人吗?
她双手把住窗沿,上身悬空楼外,试图凭肉眼察清那白头老叟会是怎样的容貌和情态。
许是天边闪烁的光太过耀眼,抑或短暂暗下的夜尤甚朦胧,她凝视良久,无法解惑。
宁佳与可以确信的是,老者高高昂起的头和目光没有丁点儿动摇,他对今夜的光景有着绝对的向往。
那向往,似某种能够横贯百年、催白两鬓的等待,凝结无数不朽不灭的期许。
不止他,此刻整个步溪或动或静、或老或少的臣民,俱如是。
其实雅间并不适宜观景,还不比楼下熙攘的长街来得视野开阔。
幸运的是,东、西、南、北各方位皆有格外灿烂的光焰争相盛放。宁佳与攀住窗框由近及远地掠视这座城,依旧瞧得见大部分的月影缤纷、火树银花。
不完整,但一定绮丽。
今日,宁佳与和步溪城便是相识十一年整的故交了。逢时过节,她都老老实实陪在师父身边,早已不知上回看到这聚众尽欢的景象该有多兴奋。
沾这片刻的光,她与楼上、楼下笑作一团,放怀体会那份久违的喜悦,也算实现了夙愿之一。
丝缕星火融入月夜,宁佳与忽而惊醒,抓起身旁的柳如殷就问。
“现在什么时辰了?”
柳如殷生怕宁佳与一个不稳跌出窗外,赶忙回握。她惊魂未定,却不假思索道:“亥时,当是亥时了。”
亥时?!
宁佳与十一年里如何放荡不羁,终究不会自食其言,赴约更是守时。父母鲜少对她说教,父亲讲过的道理,她一直没能忘——失信于人,志士不为,智者不为。
即失信于人不仅德行有亏,亦是愚蠢。
她如今,不是失约又是什么?
宁佳与拨开柳如殷,拔腿往外走,被端坐席间的宁展冷不丁钳住手腕。宁展与适才无肾分别,双眸迷蒙如旧,手上的却攥得人吃痛。
明晰入耳的字句也在告诉宁佳与,他现在清醒无比。
“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