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口大队是一个因地处群山之中好几个自然村合成的人口不算多但是占地颇广的村落,其下多个生产队,除良口一、二队占据地势便利外,其余都距离良口大队部委办公处较远。
李承平家就隶属良口一队。
一条入村土路从东北往西南贯通良口一、二队生产队延向深山中,并着西、东两条小路,勾连成全部的交通道路。
李承平家位于村子西南方末尾,从家门口走出行至200米,再往西边的小路走,穿过几户人家再往西北方下坡,就能看到良口一、二队合用的唯一的泉水井。
这口泉水井,名为“张家井”,两个生产队的吃水用水都是从那里挑回去。
从名字就能察觉两个生产队最大的姓氏就是张姓了,自己能顺利承继张姓香火,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幸运。
特别是这样一个特殊的时代,与本地宗族有一份更深的香火情,能为自己和阿妈两人省去很多的麻烦。
就例如这样的一口“张家井”,若是你没被接纳,张家人说不给你用,你不付出点什么代价,就还真不能动。
张家井水质清澈甘甜,被分为了三个大井池。最里侧出水口为喝水井,喝水井水流出到洗菜池,再汇到洗衣池。最后其实还有一个小池,专供路过的社员洗脚洗带泥的工具这些。
队里的人都很自觉爱护这口泉水井,每天都有人去维护打理,还会互相监督不准对喝水井捣乱。
当然,为了用水方便也有富裕点的人家自个打了水井,还有住得近的同宗同族兄弟会合打一口井的。良口一、二队地下水资源较丰富,暂未发现有打出废井的,但也可能是地理师傅技艺高超。
本地把会勘探水源、墓地等与土地相关的人都叫地理师傅,或者直接叫“师公”,想要打口井也是要先叫这类先生看过,才会安排打井。
李承平挑着水桶到张家井的时候,洗衣井旁已经有两人在卖力捶打衣服了。
天光还不是很亮,不好盯着看是哪两位,就想赶紧打了水就回,结果其中一人竟和自己打起招呼:“哎,小李,你人好了啊?”
李承平抬头看去,在记忆里转了一圈,原来是张林阿妈。
李承平应了声:“哎是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张婶,这么早来洗衣服呢。”
“可不,还是小李你勤快啊,身体刚好就来干活了。看看二林子都还没翻身呢。”张婶一边卖力搓洗衣服一边和李承平搭话,“这臭小子,就应该让他自己来洗才是。”
“张婶你就是太勤快了。”李承平随口附合,也不好当着长辈的面说落口舌的话。
张林家就是姑婆夫家那边较为亲近的一支亲戚,原主和张林玩的还不错,是为数不多的好兄弟。
“这家里的事啊,还是要有人干不是。”张婶把手边的衣服递了两件给旁边年轻点的女性,“对了,小李还没怎么见过张林大嫂吧。”
年轻女子这时才抬起头:“李同志你好,我是张林大嫂,向盼。”说完又低下了头,脸虽然没看清倒是和记忆中的对上了号。
张林大哥叫张树,是个稳重性子,前后相看了好几次才定下。在今年忙完秋收后结的婚,李承平去随了2元礼。
张家大嫂是良口一、二队那条土路再往山里去的六队的人,但是日常社员们习惯叫老寨生产队,也就是李承平家门口那条土路再往山里去。
向盼给人感觉是腼腆文弱些没有张婶的直爽劲,但是和张家大哥倒是相配。
“哎呀,他大嫂就是性子文静些,人是勤快得很。”张婶乐呵呵的说。
“是张婶有福,张大哥人才也好。”李承平挑起水桶准备回去,“张婶,家里阿妈还等着水,我就先回了。”
“哎好,下次到家来玩啊,知道不?”
“好,您先忙。”
从张家井返回需要先上一个长缓坡,李承平挑了满满两桶水需要小心使力才行,远远的还听到张婶和张家大嫂压低的说话声。
“阿妈,这小李和我们家关系好吗?”向盼刚结婚不久,家里的亲朋好友还需要张婶提点,印象中倒是没见过这位小李到家来。
“他是二林子好兄弟。”张婶感慨道,“就住在大队后尾,家里还有他阿妈,前段时间他从山上滚了下来,躺了不短的时间呢。”
“不过,好在是看着大好了起来。不然怪让人可惜。”
“对了,他家和我们还有些亲戚关系。因为早些年的一些事,队里要是有人和你说什么闲话你别搭,我们不管那些。”张婶提醒到,准备回家以后再和儿媳妇好好解释清楚里面的道道。
“哎,好。”向盼用力拧干衣服水份,放到一旁洗干净的盆里。
张婶和向盼洗完衣服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张林松松散散走出房门,而张树都已经挑了两次水回来了。
张婶看着张林就气不打一处来,抓起墙边的细柴火就朝人招呼过去:“你个细懒鬼!昨晚不是叫你去挑水的吗?又使唤你哥!”
“哎,哎,阿妈,哎呀别,别打了!”张林一着不慎被柴火招呼上臀背,跳起脚在前院跑躲着,“我没使唤我哥!他自己太勤快你也怪我!”
“你还嘴硬!”张婶还没打到两下,就被一旁的张树拦了。
“阿妈,二林子还小嘛,多睡会没事。”张树把张婶手上的柴火拿下,眼神示意张林赶紧躲一边去。
“你就惯着吧!还小,还穿开裆裤吗!”
“阿妈,我是想穿,但是会被抓耍流氓啊!”
“你还敢顶嘴!”张婶更气了,一把又抢过柴火,结果张林一个逃窜溜出了门。
“好了好了,阿妈别气了,等他回来我教训他。”张树安抚着阿妈,示意妻子也搭搭腔。
“阿妈,他们兄弟感情好家事兴。”向盼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随即转移话题,“不管二林子了,我们看看早饭吃什么呗?”
张婶觑了眼张树,哼了哼才进厨房。
张树和向盼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笑了下。
张伯老神在在的坐着大门旁,一边削着木条一边无奈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