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义点燃松油在火塘升起火,借着火光把柴火垒到灶房内的后墙,那里已经整整齐齐的像尺子量过一样被长度一致的干柴摞了半墙。这就是这段时间的成果了。
等到把兔子和竹鼠都剥皮腌制好,忙碌到下半夜三四点才算完。
明义家坐西向东,背靠高头岭由西南向东北延伸的岭脚小山脉,山顶就是进入深山里其他生产队的盘山山路。这条山路有三个近乎折叠的拐弯盘旋而上。但从明义家屋后往上用镰刀砍出一条小道直通山顶的话能避开两个大弯节省很多时间,站在爬上的山顶往东北向望去就能把整个村子揽入眼帘。
明义眼疾手快又把一条窜进屋内的小蛇按住。住在山脚就是有这样的烦恼,可能这座老屋因良久无人居住已经变成它们习惯的游乐场所,时常就会有些“不一般”的小宠物不请自来。
明义来者不拒,有时遇到粗壮点的还能加一餐肉。
又转了两圈,实在找不到什么做的了才转身回了房。
这座老屋是左灶房,中堂屋,右住房的格局,明义的房间是靠里那间小屋。虽然出门的时候已经把窗户和房门都关紧了,但进房门的时候还是拿着火光,打着竹棍敲了一圈。
房间只有5、6平,开门进去两步就是床边。最里边一木床刚好三面靠墙。这里就一张木床,没有其他家具了。木床还是明义回来后重新换了床板,修了床脚才能用。
不过明义不在乎,有地方睡比自己刚回来那几天还躺地上强。房间内也没什么行李,背回来的行李包还靠在床脚也没怎么动过。
床上没枕头,明义也习惯了不睡枕头。躺在新买的竹席上,一股新竹的竹香味让人很安心,但明义却久久未能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是轰隆的声响炸开和遮天蔽日的尘烟。眼睛、耳朵都被大脑带回了那个战场,但理智却告诉自己都是假的。
明义学着医生告诉自己的方法,深呼吸放松紧张和焦虑的情绪,慢慢去接受它理解它……
思考的大脑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但实际的时间却已经又来到了早晨。即使紧闭的木窗外还未透露进星点亮光,但村上此起彼伏的鸡鸣已经提前感知时间的交替并高声提醒人们,又是新的一天到来了。
在鸡鸣第一声明义就已经睁开了眼,盯着黑咕隆的屋顶,一动不动。
***
明钰赶了个大早,准备用背带背着还不能离开阿妈的小女儿一起走。拿出的背带整体呈现倒梯形形,中间四四方方是大红色底布用红、黄、绿等色细线绣着虫鱼鸟兽花,下摆凸出包小孩pp的布和左右两个长长的绑带都是蓝黑色。明钰手脚麻利,把包好的小女儿甩上后背再用长绑带捆得严实。
方婉儿也习惯了阿妈的后背,睁着一双大眼睛咬着指甲不哭不闹的。
“要不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方怀远帮着明钰整理小女儿脖颈处的布褶皱,把两只小手从小嘴拿出来团好放在背带里。
明钰利索的再把被女儿抓乱的头发盘上,对着方怀远轻轻摇了摇头。
“你在家吧,看好那两个臭小子。”
昨天中秋外嫁女不好回去祭奠,只能今天去补祭奠一下烧些香烛纸钱,再去看看家里的东西不想兴师动众的。
拒绝了方怀远的陪同,跨上了篮子在家婆横鼻子瞪眼的神情中离开了家。
大清早的两个大的还在睡懒觉,明钰懒得去和家婆争吵只当看不见。反正她也不敢再闹到自己面前。
方怀远目送着妻子离开,回头看他阿妈对着他就是白眼一翻回了灶房,摔摔打打的发泄自己的不满。还高声指桑骂槐:“老大家的!你个懒鬼婆!还不快来帮忙,怎么,想累死你老妈我吗?”
“一个二个都是没良心,要不我就一包老鼠药药死算了,省得碍你们眼!”
方怀远看到大嫂田小莹端着菜篮从灶房躲出来洗菜,也没准备招呼转身回了房间。他阿妈骂什么他也只当听不见,毕竟两边早就分开伙食了,骂也不少块肉。
田小莹蹲在水缸旁听着家婆在身后咒骂就知道偷懒连去井边洗菜都不想去就知道在家浪费水的话只当耳旁风,看着方怀远转身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心里一阵羡慕,真想自己家也能像他们那样分出去。
但那是不可能的,就说方怀远当初一分不拿净身分家的魄力就是方怀志做不到的。而且自家男人是老大,以后板上钉钉的就是要给父母养老。虽然家婆嘴上不饶人,但对比方怀远自家获利不在少数,不分才是最划算的。田小莹只得这样劝慰自己。
屋外纷纷扰扰,屋内两个儿子还在睡得憨甜,四岔八仰的睡姿让方怀远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晚上被左一拳右一脚打醒的记忆。
没好气地捏住了方一峰的鼻子,看着他呼吸不畅张大嘴的蠢样又忍不住笑了。
心里一阵慰藉,幸好分了家,两个儿子脸上也多了点小儿的憨态。
“希望你们阿妈能早点回来。”
给两个儿子肚脐眼盖上薄布,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
现在的目标就是早点攒够钱搬离这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