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里出来的时候，被那边的人多嘴嘲讽了几句，说，说……”

“说，向松就一傻子，还敢来求娶媳妇，懂媳妇的滋……咳。”张定国一时也无法面对妻女张口说出那露骨的话。

“害，这些倒还算了，左右向松也听不懂。只是回到村口的时候……”都怪自己之前口无遮拦耐不住话把这事提前传了出去，有心人察觉出来了这次出行不顺，就难免说了酸话还特地凑到张向松面对一字一句嘲笑他。

“都怪我。”张定国双手捂住脸一下子就颓然下去，没了精气神。

张向松虽然反应迟钝，但是对于人的情绪很敏锐所以才更喜欢一个人待着，被多事的人当面嘲讽后更是直面对方的恶意，当时就要掉起眼泪来又牢记着阿妈的教导不能在外面这样就一直憋回了家才发作。这一次事张定国就怕更加重张向松不爱接触人的情况。

黄二娘和张红棉相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阿爸，没事，过两天二哥就会忘记了的。”

“是啊他爸，事情都发生了，我们看开点。”

“这事的弊端提前被察觉了，也是我们向松的福气了。要是真的过了门，那才是糟糕了。”

“就是，反正这些年我们听到的难听的话也不在少了，看谁敢凑到我面前来说闲话！”

张红棉也知道，阿爸也有担忧经此一事自己的婚事又更难了。但张红棉心里巴不得呢，哪里会在意。

张家这边喜优各半，明家也一时陷入了亲人相逢后的莫名尴尬氛围。

主要是方怀远，看着以前瘦条条的小舅子现在变得人高马大的，感觉要是说错话一拳就能让自己永远闭嘴。

方怀远想到这就心里一颤，赶紧把怀里的小女塞给她阿妈，接替了灶房的忙碌工作。还推着明义也出去和两个小子多联系联系感情，两个调皮鬼自从知道小舅舅是当兵回来的，就一直在门口一会跑过来偷偷望两眼一会又在明义看过去的时候羞怯地跑开，往复循环的模样叫人看得忍俊不禁，还是自己这个阿爸推一推吧。

绝对不是和小舅子一个屋子待着压迫感太强，咳。

明义也没拒绝方怀远的好意，这么些年在外面的经历，除了参军的那些锻炼磨练了人的体能和意志，他认为最大的收获一直是在外增长的见识。从良口这个小小的山乡村落走出去，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也让他对这个自己长大故乡的陋习深感格格不入。

也不得不说方怀远的主动让明义心里满意不少，至少侧面说明了姐姐这些年并不是一个人抗里抗外。

自从明钰带着丈夫儿女在中午去而复返后，这个家在三个人的拾掇下又焕发了新样。

原来没顾及到的屋侧屋后的杂草枯枝也都收拾妥当，原来只是翻检的木皮屋顶换掉了实在不怎么好的几块变得更坚固，屋里屋外的桌椅板凳床架都拆了刷洗干净又修缮完成……忙忙碌碌的一整天连午饭都只是简简单单的吃过，总算是把整个房子变得焕然一新。要不是材料实在不足，明钰都还想把墙都刷一刷。

明义拉过一条还略带水痕的木凳坐到大门口，明钰正在一旁试图修补着竹筐的窟窿，忙得满头大汗的成果看着差强人意。

“只能这样了，你先用着，等我回去路过李婶那给你定几个新的。”

正常的家里怎么的也得备两担箩筐、几个簸箕，再加上撮箕、筛网的。

明义点点头答应了，回来的时候路过张阿婆家门口就见到门口散落不少竹片竹枝，想来是有一个擅于竹编的人在。

“等我给你拿钱。”

明钰凤眼一瞪：“怎么，你姐还差你那几个钱？”

明义对阿姐的质问不置可否，养着几个小孩不说，自己衣服都穿得补丁泛白，哪里又是她嘴里的不差钱。

“我有钱。”

说罢，明义就转了话题转而聊起张阿婆家。

也是这时明义才从阿姐嘴里听到张阿婆前两年已经离世了，闻言也不由地愣了愣。

明钰说起也是心里难受，那年刚好是和婆家那边闹得最凶，张阿婆去世也是半点没关注到，当下也不再揪着那几个钱了。

“现在张阿婆家也只住着李婶和承平，承平竹编手艺学得不错。”

明义闻言不由想起昨晚上那由背后而来照亮一路的长光，又回忆了一会五年前的李承平的样子，只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以前经常跟在你屁股后面的那小子吗？”

“对，多灾多难得很，前几天才刚大病初愈醒来。”

明钰看了眼阿弟，又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都是命不顺的。

“有时间去看看李婶，也给张阿婆上柱香，那几年张阿婆和李婶对我们不薄。”那几年说的是明钰明义父母去世那段时间，骤然连续失去几个在头上遮风挡雨的长辈，两个半大的小孩颠颠撞撞撑下来，也多靠了这门近邻，张阿婆是个和善心软的老太太，那时候多次抱着自己悲叹怎么就老天不开眼呢。

是啊，怎么老天就不开眼呢，张阿婆多好的人啊，好人不长命。

明钰隐晦的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平日里也没这么多愁善感的，今天奇了怪了。

明义当做没看到阿姐的动作，看着两个大的牵着小妹在地坪转圈圈，一会儿转腻了又一窝蜂跑到地坪边的柚子树下仰着头看着上面零星挂着的几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