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承平并不能确定,不过至少能确定在阿爸离世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存在情绪低落、思维迟缓等抑郁症的重度表现。
抑郁症的诱发因素,其中的应激性生活事件,就可以对应上李怀英遭受的折磨以及家里多位至亲的逝世事件。
从早上开始,李承平都在脑海里一遍遍琢磨,一遍遍推测模拟,最后又不得不一遍遍的确认。
浑浑噩噩的上工,李承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是机械式的跟在人群后面劳作。
“啊,抱歉。”
又是一脚踩空,被一旁注意着的明义一把拉住扶稳,李承平条件反射的连连道歉,实际脑子还陷在思路里。
“……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还是帮你和队长请个假吧。”
明义顾着心不在焉一脸颓然的李承平一早上了,从早上起就见他一脸颓然如行尸走肉般,刚刚那一套流程明义都做得顺手成肌肉记忆了。
“不用我不饿……”
李承平根本没听明白明义说的什么就挥挥手拒绝。
还没来得及走远,就被明义一把拉住手臂,李承平看着明义严肃又夹杂着担忧的神色才算回过了神。
“……抱歉,我真的没事。”
“我帮你请假。”
明义语气带着些许强硬,让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明义的李承平一时也愣了神,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两人一时僵持在了原地,引起了周边社员的关注。
“怎么了?”
“哎呀,莫吵架哦。”
周围已经熟悉的阿叔赶紧过来劝解。
李承平被阿叔拉开,尴尬得涨红了脸,瞧了一眼淡定得无所谓的明义,只得抹了把脸赶紧上前去解释清楚。
不然,不到下午,整个大队都要传两个人在地里打架了。
明义看了眼在和周围人解释的李承平,瞧着没什么大问题,也已经听到了下工的哨声,就转身离开了人群的包围。
李承平终于和一圈的人解释清楚,看着社员们陆陆续续散开,不由得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心里微微松口气。虽然他也知道,是因为下工了大家都急着回家吃晌午饭,不全是听进去解释了。不过,就这样吧,暂时的一段时间谈资很快就会被新八卦覆盖。
“走吧。”
“嗯?!”
李承平被身后突然出声的明义吓一跳,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咳,去哪?你刚刚不是走了吗?”
明义弯腰拿起李承平留在地上的锄头,扛上肩膀就扭头示意李承平跟上。
不知为何,李承平莫名的有点怂,也不敢再多问。
亦步亦趋地跟在明义身后,从张家井的长坡往村里走,走到岔路口却径直往左转。
这条岔路,往右转,不多远就是一队的仓库,再径直往上就是李承平家。往左转就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了。
李承平一头雾水的跟在明义身后,直到被按在高医师面前的凳子上,才后知后觉。
“哎,我……”
挣扎着要站起来又被明义按下去了。
“行了,来了就坐着。”
高医师蓄着一把长胡子,穿着中山装,扣子总是规规矩矩的系到最上一颗。此时正坐在老旧的桌子后,笑意盈盈的抚了一把长须。
“上次去你家还是刚脱离危险,怎么这么久都不记得再来看看呢。”
李承平也记起来了,刚穿过来的时候,这位高医师是他见到的第二个人。只是当时对于处境不明了,以至于这段交集的记忆也慌乱得很,倒是忘记了再来复查一遍。
拗不过两人的好意,只得安静坐下来等着高医师的诊断。
在高医师号脉的间隙,抬眼环视了一圈三人所在的小房屋。
高医师的诊室,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泥墙木窗木梁草顶的普通屋子。位于大队部,进来之前看到一连排长得差不多的矮房子,最左侧这间就是高医师的诊室了。
高医师祖上是走方医,周游于广大农村,对时行病一类有独特的家学传承,后因与张家祖上的些许缘由落户良口,做起了村里的土医生。在前两年献方运动的时候,还贡献过几个秘方。高医师家学传承一直都是单传,现在高医师也是大队唯一的卫生员。
虽然高医师姓高,但是与一队原会计高家伟的高家没有关系,是后来的独户。
高医师家学是时行病类,但是行医多年,对于其他类的病症多少也能诊出所以然来,对比其他生病了只知道硬抗的村里人,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了。
所以高医师在附近几个大队已经是颇具名气的医师,还有不少外地来求医的。
前几年公社的民办医院改为公社卫生院时,就已经有人来邀请过高医师,本来传闻已经要到卫生院任职了,后来不知为何还是留在了良口做一名卫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