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黄秀玉一边捻线,一边和李承平说着听来的闲话。
“队里说要分自留地,不知道有没有我们家的份。”
李承平听闻,手里编织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阿妈。
“已经有消息了吗?”
黄秀玉上工的时候和张婶她们一起,都是些消息灵通的婶婶嬢嬢,队里有新鲜消息,她们都是第一批知道的。
其实瓦力公社对于自留地政策的实行,已经晚了别的地方不少时间。
一来是瓦力公社地方偏远,政策下发后传达需要的时间长,二来是前几年政策的反复,社员们对于政策保持不怎么敢立即履行的态度,只得等外面传来确切的消息后,才敢下手。
“希望别像去年那样了。”
黄秀玉忘记拿剪刀了,懒得起身就直接用牙齿咬断缝好的结尾线,嘴里还一边喃喃说着。
去年那样,指的是去年过年前,村里习惯以农历来算年份,去年是跨过了新历2月份才过年的。
去年过年前后都传过一段时间要分自留地的传闻,但是最后也没落实完全。直到年初的时候为了解决饥荒,队里允许社员们开垦些荒地种春菜以增加口粮,谁开垦的就算做是谁家的自留地,着实调动了不少人开荒的热情。但是不多久,队里就宣布,社员开的荒地一律归生产队所有。
荒地之所以是荒地,就是需要人勤快精心的维护,归到生产队所有后,集体耕种种不了,慢慢的就又荒芜了。
自此后,社员们对于自留地的政策是又期盼,又有点害怕。
今年年中开始,又传了几次关于自留地的新闻,黄秀玉对此有些忧心忡忡。
“也不知道能不能落实下来。”
“张婶她们都传消息了,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承平继续忙着手里的编织,手里翻花得让人眼花缭乱,还能一边分心回答阿妈的话。
其实他心里知道,关于自留地和农村自由市场的政策这次落实下来后,直到那十年大变故之前基本不会有大的变动了。
李承平这么着急,就是想要在大变动之前,积攒够足够的资本。
“我知道,我指的是不知道我们家能不能分到。”
李承平这时才反应过来阿妈话里的意思。
是了,他们家还顶着“帽子”呢,不过李承平心思一转就没多在意。
“到时候就知道了。”
老一辈是这样的,能拥有自己的地,是骨子里的渴望。
当然,他也想要,只是形势比人强,强求不得。张队长人还是公平的,就算碍于一些压力不能分,那也不算多大的事。等到过些年所有事都平息后,经济多发展几年,地里刨食可比不上外出打工,村里的土地会慢慢荒废,到那时候乡下大把地可以种。
李承平不想阿妈一直挂念着这事,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竹编的事。
“阿妈,看看这个。要是拿去卖,你觉得怎么样?”
黄秀玉放下手里的针线,几步走过来接过李承平手里的编织品。
只见手上的成品是一个下窄上宽的提篮,蓝口呈椭圆形,蓝底是圆底密编,蓝边篾片呈菱形格子,整个提篮比规规矩矩的扁圆要特别一些。
“这就是你这段时间琢磨出来的啊?是比之前的那些好看不少。”
李承平听了也有点得意,他可琢磨了不少时间,之前做了很多尝试一直不得其法,后来才试着先从外形上下手。
张大爷会的也是乡下常见的日常用具,教授给李承平的也是常用的编织技法,成品多数为圆形或方形,乡下人对于外形没多大要求,坚实耐用就好了。
但想要有打出名气,凭这点赚到点钱,就需要有更多与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我是在常用提篮的基础上,尝试看看能不能有些新花样。”
上次和张红棉聊过的时候还没有特别清晰的规划,这段时间李承平深入思考了下。
李承平访查了一段时间,目前瓦力公社附近常见的竹制编织品还停留在传统的箩筐、簸箕上,也没有形成规模的产业,多是零星的篾匠在上工之余编织些成品与人交换,还有些直接是社员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不讲究什么了,能用就行。
还特地拜托了张林给在县里上班的三叔传了信,希望他能帮忙在县里也调查一番,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县里和瓦力公社的情况大差不差。当然,县里目前是没有自由市场的,只有黑市,人们也不会冒着风险去一趟就为了卖几个不值钱的框。
是县里有一个竹器业者组成的竹器生产合作社,产品多由商业局代销,但其生产的也多是框、筛、蓝、箩等。
张三叔在县里粮食加工厂上班,每周一天的休息。因为良口距离县里比较远,一天的时候不方便回家,传个信帮忙看看情况还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休息的时间出去转转比他们待在队里的人专门去一趟县里要方便很多。
张三叔特别负责,还趁着休假跑了距离县里最近公社的大集观察了一番,结果也差不多。
李承平把目前知道的竹制编织品大致分了一下类,第一类是主打个大坚实的常用编织品,包括背篓、箩筐、簸箕等。
第二类是纯装饰性的,如仿生动物竹编等,像张二哥做的那些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