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碰到伏琮,对于母神和神子的滤镜,让拉科维奇丞相下意识地将对方当成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但在伏琮被扭曲的“魅惑”下,想要问出口,需要临时调动很多勇气。
哪怕在伏琮那里没有得到结果,被调起来的勇气却不会一时半刻就散去。
现在人放松下来,倾诉的勇气还没散去,涌到喉咙口的话,在棕发女人主动的询问下,一下就吐出来了。
“难怪……什么?”棕发女人对于拉科维奇丞相突然想通了一样的状态不太理解。
“明明都是父母最后的遗物,他为什么把父亲留下来的找借口给我,却留下他母亲的,又为什么……直到魔化前,才放开那东西。”
过去的记忆一点点涌上来。
拉科维奇丞相的表姐夫与她关系不太好,一点是出于微妙的嫉妒心,她觉得表姐夫夺走了表姐的注意力。
另一点就是,她们太像了。
和她凡事随性的表姐不一样,她和表姐夫都是事事争先的人,想做的事都要做到最好才罢休。
二人只有一个共同点,都很喜欢她的表姐,这不是说她对她的表姐的感情就完全和她表姐夫一样。
亲情、友情、爱情,界限分明,却都象征着对某个人的依恋。
情感种类有偏差,但有一点是一样的,明明很喜欢,却从来不明说。
她的表姐是个同理心很强的人,能感受到他们行动上露出来的爱意,并对此做出回应。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们这样的人喜欢她的原因,他们吝啬于表达的自己的情感,却渴望得到他人热烈的回应。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明白他们的心思,比如她表姐一家三口,她表姐明白表姐夫未宣之于口的爱意。
她的外甥就未必明白了。
作为她表姐两口子唯一的孩子,她的表姐夫自然是希望他能像他一样,做个能撑起家门的继承人。
因此对他必然格外严苛,这种情况下。
要么她的外甥被同化,或者说训化,成为一个她表姐夫理想中的孩子,要么……就如同现在一样。
因为积压已久的强烈逆反心理,走向另一条毁灭之路。
那孩子在他父亲一过世,就把他父亲的遗物送给一个和他关系不太好的表姨母手上,这明显不正常。
那时候的他,或许刚刚走上那条邪恶的道路,知道这种事情不对,却又在他的父亲的遗传和教导下,不可避免的有了和他父亲同样的性子。
有事不明说。
他那时候送给她这根拐杖,或许就是在向她求救。
只是……拉科维奇丞相眼皮突然合上了。
那时候她太忙了,作为一国官员之首,国王对她极为信任,凡事都放心地交给她,这是对她能力的肯定,她自然无法辜负国君的信任。
只是一国上下的事情全都要她操心,她就真的……太忙了。
忙到明明她表姐和表姐夫过世只差两个月,她亲自去参加了表姐的葬礼,来去匆匆,饭都没吃就走了。
表姐夫的葬礼,她更是只派人送了份奠仪,自己没去。
更别提分出多余的心思关心这个外甥,她表姐夫葬礼后收到的这个礼物,她也没放在心上。
就是这次因为这样的事情,她因为伊尔维斯的话,才想起这个东西。
这时候她才惊觉,原来她表姐,她年少时最亲近的表姐,从二十年前她当上丞相后,就只见过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几面。
连她唯一的孩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然消逝。
那个曾被她视为挚友、至亲的人,留下来的东西,就剩这两根拐杖了。
拉科维奇丞相就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就没有办法继续处理王国政务了。
她做丞相二十年来,头一次向国王告假,她想来找找,那个让她外甥到最后才放开的拐杖在哪里。
仿佛找到了这个东西,她就能明白,为什么那个孩子会去信奉魔王,为什么要让手下人以亚人性命作为游戏。
明明她与这个外甥并没有那么亲近,只是小时候见过几次而已。
不理解他那过于隐喻的求救信号,并不是那么过分的事情。
可她却产生了浓烈的自责,总是想要把这件事归咎到自己身上。
她没有保护好她最喜欢的亲人,那个唯一理解她的人,最后的血脉。
现在想通了,她突然就明白了,这是一种移情,也是一种遮掩。
遮掩她为了这个丞相的位置,失去了什么。
几十年的全年无休的工作,她忽略的远不止她这个外甥,甚至那个她自以为最亲近的表姐,也是被她忽略的人之一。
不是所有人都会用热脸来贴你的冷屁股,这些年,亲人的疏远,丈夫的离弃,孩子的冷漠,她都经历过。
却也都在忙碌的工作里,被冲淡,被埋藏到心灵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