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赵无名叫她母后的时候少的可怜,赵皇后还想说什么,却被齐临生拦住了,他摇了摇头,只说了句:“随便他吧,阿颂向来有注意。”
喧闹的人群离开后是死一样的寂静,赵无名日夜坐在刘湘玉出现的地方,画了一幅又一幅画。
最新的一副是刘湘玉那晚睡着的样子。
她穿着蓝色的学生服,是跟刘安珩一样的款式。
玉娘还在读书,她一向好学,所以晚一点也没关系。
今天还是没有来,玉娘可能又在伸张正义了,太累了是不容易做梦的。
今天也没有来,可能是时间线不一样,他比玉娘晚了七年,玉娘那边应该过的慢一些,所以她那边可能还没到晚上。
还是没有来。
赵无名数着日子,在墙上刻了一句又一句话,他有些无聊的摩挲着那些痕迹,然后用血染成了红色。
齐瑾该下课了,他又要来找自己了。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肯动一动,靠在门边,等着齐瑾发牢骚。
大力的敲门声按时响起,齐瑾从门外扔了一包点心过来。
“我让白术严给带的 ,你快吃。”
“嗯。”赵无名简单应一声,并没有拆开,他敷衍两声:“很甜。”
一阵沉默过后,齐瑾又开始叫嚷起来,同时暗恨这墙怎得这样高,“齐璟!你别不给我开门,等我学会轻功之后一定进得去!”
“你根本就没吃,那是甜的吗?分明就是咸的!”
赵无名没有半分心虚,他打开瞧了瞧,是几块小巧精致的桂花糕,怎么能是咸的?
一定不好吃,他嫌弃咬了一口,有些甜地发腻,便往边上推了推:“是甜的。”
“你真的吃了!”齐瑾惊喜,“你喜欢吗,我明天还给你带,让白术严去买。”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送这糕点?为什么不叫白术严老师了?”
听到这里,齐瑾忿忿不平:“他用幻术老是捉弄我。”
“还有,父皇今日上朝生了好大的气。”
“为什么?”
齐瑾翻了个白眼:“大臣们说你是个傻子,难当大用,我也不聪明,便劝父皇多生几个。”
“你的确不聪明。”赵无名笑道。
“那你还是个傻子呢!那些没作为的老东西,拐弯抹角的想给父皇的宫里塞女人,还有一个老畜生自己的女儿才十七岁,都能做父皇的女儿了,父皇一气之下直接把你立成储君了。”
赵无名想也不想的说道:“把他们都杀了不就好了。”
齐瑾有些不赞同的责怪他两句:“父皇最是仁慈温和了,哪像你一样冷心冷情的,朝中大臣说杀就杀吗?”
“虽说他们是贱了点,可到底没做什么伤天害理,贪污敛财的事。”
赵无名想不到有一天齐瑾说起齐临生时会是‘仁慈温和’这四个字,而说起自己,则是冷心冷清的残暴之徒了。
原也是不错的,赵无名弑父登基,又将那些不服气的老顽固杀了个遍,手上的人命不在少数。
“父皇为什么不让我当储君啊?”
小孩子憋不住心事,齐瑾嘟囔半天还是问道。
“你这个样子,什么都不会,当了皇帝肯定会被欺负的。”
“我起码读过书吧,哥你一天学堂都没进去过,大字不识几个,还不如我当储君。”
“你以后当一个逍遥快活的王爷好不好,到时候你想去哪就去哪,我派一堆人保护你,帮你找你想找的人。”
赵无名听了并未说什么,他笑了笑:“齐临生还没死呢,你就想着造反了?”
“那是父皇!”
“不是。”
赵无名烦了便将人赶走,他继续缩在屋子里,直到填满了箱子,最新的一幅画依旧停留在那个夜晚。
一直等到第三年惊蛰。
“齐璟,白术严和唐舞娘要成亲了,我们一起去东都吧。”
巫岷将赵无名从屋子里拖出来,长久不见阳光的皮肤苍白的透明,他抬手遮住光,待适应了强光后才将手放出来。
“我在这累死累活的找线索,梁府东都皇宫三头跑,你倒好,在冷宫里面躲清净,我上次见到辰南王妃了,还有她儿子赵小世子。”
“他们一家子又回边疆去了,好的很呢。”
“我问过那海桑了,他说赵皇后跟辰南王的确是来完成任务的,但人家攻略成功后早就走了,唐舞娘这次成功后也可以走了。”
“所以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复刻了她们记忆和情感的躯壳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就像是分身?不然突然消失了一个大活人多恐怖啊。”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辰南王和赵皇后的身份的?”巫岷试探性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没有。”
赵无名被他吵得脑袋疼:“刘安珩在梦里挑衅我时说的。”
“你以为我是傻子啊,但是不重要,毕竟我们两个才是一伙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人往宫外拽,待上了马车后才反应过来:“齐璟,你可以出宫了?”
“你居然能出来了!”
“嗯。”
“你一点都不惊讶,是早就知道了吗?怎么不告诉我!”巫岷嫌他不够义气,做什么都瞒着自己,劝道:“这可不是单线游戏啊,咱俩是队友!你知道团队精神吗?”
“我上次见到玉娘了,女主角出现了。”
“还有,白术严和唐舞娘的婚礼多少跟我有点关系。”
“什么关系?”
赵无名讲不清楚又被烦的不行,一句是他师父师娘让这人住了口,他便闭上了眼睛,回忆起的都是西郊的那场惨案。
不管是什么原因,巫岷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不大的村落里面张灯结彩,人人都知道唐舞娘嫁给了京都的大官,他们发自内心的祝贺道,觥筹交错间,赵无名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唐帆。
他穿着红色的衣服,皱巴着一张脸,似乎是刚哭过。
“好什么好啊!我阿姐就要走了,那个白术严我才不想让他当我姐夫!”
唐舞娘从屋内走出来,听到这话后点了点他的头,说:“没大没小,记得叫姐夫啊。”
“哎呦,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盖头呢?新娘子怎么能出来见人呢!”
那媒婆大惊失色,慌里慌张的要为她盖上红盖头。
赵无名盯着她,是一样的装扮。
“盖什么盖头,都透不过气来了,村子里的人又不是没见过我,我要跟夫君一起敬酒。”
唐舞娘笑着将媒婆推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壶酒,落落大方地朝白术严这边走过来。
“你老盯着我娘子做什么?”
白术严递给他一杯酒,有些不满地挡住他的视线。
赵无名没有接过,他淡淡的挪开眼神,想到,唐舞娘肯定和玉娘是一个地方来的,她们那里的女子好像都很喜欢自由。
“这位就是小殿下吧?”
“错了错了,这张木头脸是大殿下。”
白术严纠正她。
“夫君,小帆闹的厉害,你去哄哄他,这小家伙记仇的狠呢。”
白术严面上一囧,边说边走过去:“不就是捉弄了他几次嘛... ...”
“你将老师支开,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唐舞娘眨眨眼睛,似是不解:“我瞧你一直盯着我,不是这个意思吗?”
她将酒杯放到一旁,好奇道:“你的任务是什么?”
“找人。”
赵无名问道:“你的那个法子最后会怎么样?”
“成功的话便能离开了,失败的话就会死。”
“你失败了。”赵无名告诉她。
唐舞娘没有好奇他怎么会知道,倒是的一脸无所谓。
“失败就失败吧,我已经死了很多次了,所以没什么区别了。”
“你是想救谁吗?”
赵无名的耳边回荡着这句话,唐舞娘临走的时候挽着白术严的胳膊,看上去很是幸福,可她的眼底却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不能爱上自己的目标,爱上他没有好结果的,我只想离开。”
“那个疯了的任务者不就成了这样吗,他毁了所有人。”
“我不想变成那样,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当初立马死掉。”
唐舞娘很乐意跟他交谈,她喝了不少的酒,可头脑还是清醒的,她走的时候看了眼赵无名,劝道:“早点回家吧。”
于是赵无名也喝了一杯又一杯酒,天色渐晚,他没有回宫,而是躲在角落里,看他们围着篝火跳舞。
这里太过美好,仿佛所有人都得到了圆满。
在他的世界里,西郊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净,婚礼变成了葬礼。
醉意朦胧,他的头脑有些昏沉,好像看到了远处朝她跑来的刘湘玉。
“小无名,你长这么大了,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你来了。”
“前阵子老是做噩梦,梦见我变成一个男的了,实在可怕。”刘湘玉蹲在赵无名旁边,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手绳,兴奋道:“你还戴着呢!真够意思的!”
“这是你给我的。”
赵无名忽然靠在她的肩膀上,试探性地揽住她,缓缓松了一口气。
“玉娘,你梦见刘安珩了。”
“那是谁,单听这个名字我就不喜欢。”
“以后你就知道了,玉娘,快点记起我吧。”
赵无名喝了酒,他似乎变得格外黏人,净说一些刘湘玉听不懂的话,不过梦里本来就是没有逻辑的。
刘湘玉当做故事听。
“玉娘,我很想你。”
“可我那里才过了一周,真是奇怪,那为什么我与你待一晚上就真的是一晚上啊?”刘湘玉也靠着他,“你现在多大了?”
“十四岁。”
“还好还好,我如今比你大三岁,你还是要叫姐姐的。”
刘湘玉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说她觉得最近越来越奇怪了,总是在做梦,除了梦见自己变成了男孩,还梦见了另一个人。
“我还梦见了一个人,但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好像叫什么齐璟。”刘湘玉有些难以启齿道:“我还把人家轻薄了,咳,强吻他,他好像还哭了,我不是东西啊!”
赵无名愣了愣,随后笑道:“他挺喜欢你这样对他的。”
“小无名,你说我该不会遇到阴桃花了吧?”
赵无名险些跟不上她的思路,说道:“不会,他应该是想你了,才会让你梦见。”
“可我还没成年呢。” 刘湘玉支支吾吾地将这个话题跳过,有些生硬道:“这是谁的婚礼啊?”
“我的老师白术严,他的妻子是唐舞娘,唐舞娘有个弟弟叫唐帆。”
好奇怪,跟警察查案一样。
刘湘玉沉吟片刻,“好像在哪听到过,总觉得这两人命不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有诅咒你老师的意思啊。”
“我知道。”
“小齐璟,你在跟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