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得突然下起雪来了?”
齐瑾皱眉,再次打开窗户往外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底下争执吵闹的人群,落雪在他掌心融化,一点微凉转瞬即逝。
黑天死寂,不见半抹烛影星光。
他扭头看向梁竟则,可那人并未给他半个眼神,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双目无神地望着某个方向。
齐瑾不爽的‘啧’了一声,有种微妙的烦躁,他这般气定神闲的轻松模样,倒衬的自己焦躁的如同傻子一般。
那点微妙的心理被放大,齐瑾暗自咂摸着,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怪异。
他竟将梁竟则当成了自己的盟友。
齐瑾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梁竟则,皱着眉抿着嘴,面上的嫌弃毫不掩饰,心想:自己为何会将这样不着调的人当做自己的盟友?
论武功比不上小风,论聪慧比不上刘湘玉,也绝没有刘瑾瑜那样的好名声。
那是为什么?
至此距他们相识不过半日。
齐瑾头疼的捏了捏脑袋,他齐瑾随手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扔过去,不耐烦地喊了两声。
玉佩砸到梁竟则的腿上,他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又捡起嘴边的笑,好像清醒了过来。
“赵兄好大的力气。”梁竟则掂了掂手中的玉佩,朝着齐瑾的方向还了回去,而后站起身。
懒散的样子像没骨头似的往那边挪了两步,说:“这样值钱的玩意我可不敢要。”
齐瑾冷笑一声,“你方才又在发什么愣,不曾听闻梁大人的儿子是个傻子。”
“赵兄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梁竟则笑着打开窗户,不等齐瑾说话,又接道:“我知道了,或许是我们前世有缘,做了几世挚友,又或者是我承了你的什么情,现下该还债了。”
“想来这样调戏人的话,你定是跟不少人说过。”齐瑾面无表情地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骂道:“浪荡。”
梁竟则憋着笑,看着他意有所指:“跟我一个故友学的,却是没想到他如今这样不近人情了。”
不待齐瑾说话,他又正经道:“公子,时间不多了啊。”
“你是说花魁要出来了?”
“是啊。”
梁竟则叹息着,语气似乎也有些遗憾,他伸手接了一捧雪,然后合上了整扇窗户,将他们与这些醉生梦死瘫倒了一地的大臣关在一处。
空气停滞不前,变得稀薄。
依稀间,齐瑾听到了琵琶声,还有女子的吟唱。那歌声哀婉凄清,像是在控诉着什么,令闻者落泪。
齐瑾面无表情的擦掉脸上的泪水,转头却见梁竟则丝毫不受影响。
似有所感,梁竟则懒散的靠在窗台上,笑的玩世不恭:“斋月楼里曾有一花魁,弹得一手好琴,令至情至性者落泪。”
“可惜了,我听不懂。”
“你不通音律?”
梁竟则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我冷漠无情。”
齐瑾再次抹了把泪水:... ...
琵琶声止,梁竟则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又说:“赵公子,如果结局依旧不如意,你还会忘了我。”
“还?”
齐瑾皱眉。
梁竟则疑神疑鬼的,实在忧思过重。
然而齐瑾却是百分百信任他哥的。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皇上定能将这事解决的。”
齐瑾信誓旦旦,又惹的梁竟则发笑,对着眼前这个尚且称得上单纯的少年帝王,梁竟则终归说不了什么。
眼见他这幅有口难言的模样,齐瑾又忍不住了,他不耐烦的转着桌子上的茶盏,又问:“我为何会忘了你,可是出了这幻境我们的记忆就会被清除?”
梁竟则抽抽嘴角:“倒也没那么大本事。”
“我有一旧友,可惜见面不识。”
梁竟则话说一半,那双含笑的眼睛却不眨地盯着齐瑾,仿佛是他成了什么不讲情义的罪人一般。
“那就算不上是感情多深厚的友人,还是趁早各奔东西的好。”
“可我承了他的恩情,答应他的事还未完成,”梁竟则看着他,毫不掩饰道:“他临死前求我救他哥。”
齐瑾想了想,问:“他哥犯法了要找你求情?”
梁竟则被逗笑了,回道:“不是,只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
“竟有如此猖狂之事,你可有将此事对刘湘玉说过?”
“说过。”
齐瑾总觉得他的眼神透过自己再看向别的人,那副表情就像自己是他那贵人多忘事的朋友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待久的缘故,梁竟则总是昏昏欲睡的,他沉默间便同那些人一样倒在桌子上,任凭齐瑾如何叫也醒不了。
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又传了过来,放眼望去,只有齐瑾一人尚且保持清醒,他看了看梁竟则,将自己袖中的匕首放在他的怀里,然后转身离开。
赵无名对这些宴会无甚兴趣,他被齐瑾扯来,行礼落座之后只觉得昏昏欲睡。
此次豊国来访,不巧的是公主辛朗颂格心疾突发,便被遣送回国了。齐临生颇为遗憾的叹息两声,言语间表达了对公主的担忧,在看到王子曲布之后又亮了眼睛。
齐瑾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他暗搓搓的靠近赵无名,小声道:“哥,父皇该不会想着给这王子指亲吧?”
齐临生近来热衷于当红娘,每月都要举办场宫宴,结束后还要问齐瑾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齐瑾十分郁闷,又听到他父皇拐弯抹角的问:“那你哥呢?”
“他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