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我多想了。”齐璟没有继续跟她讨论开不开心这个问题,而是招了招手,语气不容拒绝:“你过来一下,我想知道姐姐长什么样子。”
刘湘玉没感觉到冒犯,她上前挪了两步,撑在齐璟身旁,安静的注视他,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齐璟仿佛在认真地感受,他的手指擦过刘湘玉的脸颊,滑过她的眉骨鼻梁,到最后他收回了手,嘴角勾起一抹刘湘玉看不懂的笑。
“阿满姐姐,你为什么说我跟齐隐长得像?”
齐璟歪着头,语气好奇。
“我见过他,说了你也不信。”刘湘玉拿出日记本,让他摸了摸,说:“我刚刚死过一次,再睁眼就看到你了,在这之前,我一直围着齐隐转的。”
这话说的很是暧昧,偏偏刘湘玉半点察觉不到,反而想起了那些齐隐被自己露头就秒的瞬间。
每杀死一次齐隐,总会有下一个齐隐出现。
刘湘玉摆着手指头,有些记不清自己杀了他多少次了,于是翻开日记本,才恍然自己已经杀了齐隐三十多次了。
可自己为什么要杀他?
刘湘玉又有些记不清了,她往前翻了几页,心中了然,原来是任务啊。
“你方才一直叫我姐姐,是怎么肯定我比你年长的?”
齐璟失笑,反问:“你几岁了?”
“不知道,十八?二十?只是看着样子像,但我记不清了,你多大了?”刘湘玉扭头看他。
“十一。”
“我还以为你才八九岁呢。”刘湘玉伸出手比了比,语气惊讶,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没有任何表情,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笔,又问:“如今是什么年月了?”
齐璟皱了皱眉,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没等刘湘玉说话,他又答道:“宣德20年,暮春。”
“姐姐以为如今是何年月呢?”
刘湘玉头也不抬的敷衍:“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齐璟哑然失笑。
刘湘玉提笔写着什么,喃喃自语的声音传进齐璟的耳朵:“……宣德20年,暮春。见到了和齐隐长得一样的小孩,叫齐璟,可能是他的后代。”
“齐隐没有孩子。”齐璟纠正她,摸索着上前抓住她的手,指间沾上了一点墨汁。
“你偷听我说话。”
“瞎子的耳朵应当比常人的灵敏一点。”齐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并不认同她的指责。
不知是有意无意,他指间上的墨水蹭在了覆着的绷带上,划出一条促狭的线来。
齐璟懒洋洋的靠在一旁,脸色坦然看不出半分痛苦,他身后供奉着的是庙里的主人,神像已经破败,可他身上的血渍和手中的长剑怎么看都跟慈悲不沾边。
刘湘玉看着神像的眼睛,不禁有些入神,她觉得有些熟悉,可有实在记不起来了,便问齐璟:“这个庙里供奉的是谁?”
“姐姐,我看不见。”齐璟提醒她。
刘湘玉说这庙里的主人脸上应该是还覆着一张面具,因为磨损已经看不清面容,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双眼睛,他提着一把半人高的长剑,身上红锈斑斑的好像是血迹,看上去有些可怖。
与他周身肃杀之气浑然不同的是那双眼睛,看上去好像有些悲伤。
齐璟佯装思考,想了一会后信誓旦旦道:“莫非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太子?”
刘湘玉无语了一会,说:“他穿的好像是皇袍。”
齐璟又说:“那可能是二郎显圣真君!”
刘湘玉给他耐心地解释:“他穿的皇袍,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三只眼睛,腰上没有龙身边也没有狗。”
“那他有什么?”
刘湘玉眯了眯眼睛,仰着脖子看得仔细,说:“手腕上有一截红绳。”
“那就是月老喽!”
“看来你也不知道。”刘湘玉不说话了,兀自盯着神像发呆。
齐璟不在意的甩甩手:“没关系,等我眼睛好了就知道了。”
“我告诉你齐隐的事,作为交换,你也告诉我你和他之间的故事好不好?”
“不好。”并不出乎意料的,刘湘玉拒绝了他。
“为什么,你不是很关心他吗?”
刘湘玉沉默,她抱着膝盖挪到齐璟旁边,声音听上去有些落寞:“我看书了,齐隐殉情了。”
“那姐姐在难过什么?”
齐璟循着声音抬头,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不解中带着一丝孩童的天真,他不缓不急的逼问刘湘玉,用那种称得上是温柔的语气问她:“你是为了齐隐的死而难过,还是因为让他殉情的那个人不是你而难过?”
孩童的天真的话语一击毙命,齐璟有些后悔自己看不见刘湘玉的表情,他压着笑,恶趣味的等着刘湘玉的回答。
“我没有难过,我和齐隐肯定会再见面的。”刘湘玉诚恳又坦然道:“我也并不希望齐隐再因我而死。”
“如果我死了,他还好好活着,我会万分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