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狼显然是饿了许久的,甫一从笼子里放出来就沉不住气的朝刘湘玉扑了过来,獠牙外露,步步逼近。
刘湘玉有些狼狈地躲过,因为惯性在地上滚了一圈,细小的石子划过她的眉尾,淌出一条细长的红线。
这狼扑了个空,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后很是暴躁,它压低身子,呲着牙低吼,黏腻的口水滴在地上。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发着幽光,里面是对猎物的势在必得,它再次发起攻势,向前一冲,朝刘湘玉袭来。
刘湘玉没能幸运的躲过第二次,她被抓伤了手臂,皮肉绽开,腥锈的血气进一步刺激着狼的感官。
她抓起一把土拼命往旁边跑去,而后猛地转身将土一扬,又趁着这点空隙一跃跳到狼的背上,毫不迟疑的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它的眼睛狠狠一刺。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人群中发出欢呼,齐隐的眼睛紧紧盯着刘湘玉,几次三番的差点站起来。
那狼疼的一个劲哀嚎,发狂般的将刘湘玉甩到地上,张口咬住她的腿,生生扯了一块肉下来吞了下去,然后又朝刘湘玉脖子咬去。
齐隐猛地站起来。
刘湘玉疼的面色惨白,她伸出手臂挡住,另一只手迅速的将它眼上插着的匕首拔下来,又趁它刺痛的时候胳膊一转,张开手抓住了那颗狼牙。
刘湘玉就拖着伤腿跳上了狼背,用匕首先是在它的背颈处补了几刀,又往它的嘴里捅,才将那条骨肉模糊的胳膊扯了出来,僵持许久,直到它没什么力气的时候刘湘玉才将匕首叼在嘴里,而后用脚踩住狼的嘴部,匕首轻佻,用力将那颗狼牙拔下。
又是一声狼嚎,那狼倒在地上,呜咽着。
四周一群看戏的这才如梦初醒,惊叹这场精彩的表演,大皇子始终瞪着一双眼睛,等到结束的时候才急吼吼的问齐隐这奴隶是哪得来的,居然有如此本领。
齐隐充耳不闻,往斗兽场跑去。
刘湘玉瘫倒在地上歇了一会,她擦了擦脸上的血,不顾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爬了起来,拖着条残腿朝齐隐一深一浅的走去。
“给。”
齐隐接过那颗带血的狼牙,说:“我给你叫太医,你不许死。”
“齐隐,别听他们胡说,你不讨厌的,我就很喜欢你,未来也会。”
正当刘湘玉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那头原本已经倒在地上的狼冲了过来,她只来得及护住齐隐,迟钝的感觉到一阵强大的冲击。
几乎是同意时间,高处的皇帝就射出了弓箭。
刘湘玉好像松了口气,齐隐从她怀里出来,总觉得眼前这幕有些眼熟,他抖着手,不敢碰刘湘玉,只能苍白的问她有没有事。
她摇摇头,还未说话,嘴角先洇出一丝血,刘湘玉皱了皱眉,擦掉,越来越多的血从她嘴里流出来,堵住了她想说的话。
齐隐耳朵嗡嗡直响,冒出一身冷汗,他捂住刘湘玉的嘴,可血还在流。
他大喊太医。
人群不知什么时候被遣散了,皇帝走的时候对他说:“隐儿,别再折腾了,你有一个好奴才,她没上次幸运,这次被狼爪伤到心脏了。”
手里的狼牙还热乎着,可刘湘玉的身体逐渐冰凉,直至完全没有气息。
他真的害死了刘湘玉。
齐隐不吃不喝的把自己关了好几天,连生辰都没有过。
父皇过来找他,说死的只是一个奴才,用不着这么伤心的,若是他喜欢,可以再送几个驯兽师过来。
齐隐不想要,他跟皇帝说想在宫中修个乐府,皇帝只当他一如既往的贪玩,没说什么,到底还是答应了。
他清楚的明白,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会跟刘湘玉一样。
他想到刘湘玉的话,无比希望她没有骗人。
从那之后齐隐安静了许多,父皇说这个死去的宫女功劳很大,有智慧有勇气,教了他很多东西,他应该叫刘湘玉一声老师。
齐隐缄默不语,谁都说他脾气好了许多,说他越来越有储君的风范了,说他小小年纪德才兼备。
层出不穷的好话盖过了他五岁之前的恶劣,正如同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没有人记得刘湘玉了一样。
刘湘玉说过,她还会来找自己的,等他八岁的时候,她真的会来吗?
她真的不会死吗?
乐府建好了,她会回来吗?
齐隐握着那颗狼牙,沉沉睡了过去,可梦中不安稳,他每晚都会梦到刘湘玉死在他面前。
时光一晃而过,刘湘玉就这样在他梦中折磨了他三年,等再次见到刘湘玉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刘湘玉出现的很是狼狈,她的发髻已经完全松开散落半坠在脑袋上,身上的碧蓝衣裙被血浸染快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她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神呆滞的在周围看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齐隐身上。
刘湘玉兴奋的跑过来,半弯着腰看着齐隐,对他笑道:“好久不见,齐隐。”
她在说什么?
她真的是刘湘玉吗?
齐隐不敢动,他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怕一碰到刘湘玉她就消失了。
“齐隐,你怎么了?”刘湘玉弯下腰,温柔的替他擦去泪水,笑道:“成爱哭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