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叫你阿满,叫你什么呢?”
他轻轻笑着,面上期待,似乎是在等着满娘会说出一个怎样的答案。
“奴婢有个早死的丈夫。”
满娘只是冷静的将自己的过去托盘而出,她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刘安珩目光怔了一瞬,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猛然惊觉自己正抓着人的手腕。
他大梦初醒般松开她,又往嘴里灌了两口酒,笑的有些牵强:“你多大了,都嫁过人了。”
“20。”
刘安珩重复了几声,用小到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来晚了吗?”
31号警铃大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又看到刘安珩佯装失落的叹了一口气,哭的很假:“唉,我要是来早点就不用叫你姐姐了。”
“对吧,小满姐姐?”
满娘不应,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自那之后,刘安珩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去见满娘,他不再喜欢琴音,好像迷上了咿咿呀呀的戏曲儿,整日的往宫外跑。
碰巧五公主的好友林小姐家有一座好大的梨园,刘安珩喜不胜收,更是恨不得住在林府不出来,吃喝睡觉都在里面。
林小姐刚好情窦初开的年纪,看上了一个有些古板的画师,软磨硬泡了好长时间才有了些苗头,结果被刘安珩这么一闹,马上追到手的心上人也险些被吓跑。
画师除了画的一手丹青入神便再没别的本事,说什么他跟三皇子比不上,配不上林小姐云云,望她日后跟三皇子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林小姐气的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看着画师的脸还是没舍得一巴掌扇下去,便只能气冲冲的去寻五公主让她把家里那尊大佛请走,否则自己的名声就要臭了。
五公主已经陪刘安珩看了两天戏了,任凭她如何说,刘安珩都说再等等。
“三殿下,您若是实在喜欢看戏臣女可以给您建十个八个的,京都里名角都给您请过去成吗,您再待下去臣女都要被编排与您珠胎暗结了。”林小姐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入,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都被她踩在了脚下,梨园里咿咿呀呀的声音并未停止,她忍不住再次开口:“齐隐,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跟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真是恭喜了啊,祝你们幸福。”
“你——”
刘安珩伸出一根手指,冲她‘嘘’了一声,“安静些,既然都来了,就陪我看完这出戏吧。”
林小姐憋屈的咽下满腔怒火,往台上看去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生面孔。
边上坐着一位似竹木白鹤般的女子。
她安静的抚琴,似乎世间所有的喧闹都跟她无关,林小姐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是哪个角儿。
这场戏讲的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公主来到宫外的朋友府上玩,却看上了朋友府上的琴女,从而引发的一系列虐恋情深的故事。
如此恶俗,林小姐早在两年前就不看了。
那名琴女为了吸引公主的注意,竟故意拨断了琴弦,又别出心裁的拿着树叶吹了一曲江南小调,最后成功在一堆女子中脱颖而出。
林小姐冷笑:好土。
公主虽欣赏她琴艺高超,却不喜她太过功利,这样拙劣的手段多少有些拿不出手了,她斥责了一番后又是冷言嘲讽。
皇子似乎是被琴女的容貌蛊惑,将她带回了宫,成了一名琴师。
之后的故事便是皇子爱上了这琴女,为了娶她为王妃,更是不惜放弃皇子的身份。
之后二人坐着马车离开了皇宫,这场戏也结束了。
林小姐的心情跟吃了一坨狗屎一样难受,她从来没看过这么难看的戏,忍不住吐槽:“三皇子品味独特。”
“哥,能不能对公主好点,我有那么娇纵跋扈吗?”
五公主同样面无表情,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刘安珩,抱怨道:“你把自己写的那么痴情,我怎么就跟个工具人一样了!”
“三皇子这几天就是在编这坨玩意?我该不会是里面的大小姐吧?”
五公主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头:“我哥脑子可能坏了。”
刘安珩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生气,自顾自说了一句:“这样也挺好的,比宫里的那次仓皇见面强多了。”
“你们不觉得很浪漫吗?”
“男人的浪漫我不太懂。”林小姐并不觉得,自说自话的秀起了恩爱:“我们画师从来不画人,但他只画我,我觉得他才浪漫。”
刘安珩笑笑,抬脚往台上走去,对着角落里那个抚琴的女子说:“满娘,你喜欢这场戏吗?”
满娘摘下面纱,起身行礼,不冷不淡道:“奴婢瞧不出又什么特别的。”
林小姐觉得眼下的氛围有些不对,很是有前瞻性的拽着五公主的手离开了现场。
刘安珩也不在意满娘漠然的态度,追着问她:“那你觉得他们出宫后会是什么样的?我想了很多结局都想不出来,总觉得不太贴切。”
“奴婢不知,也许只有戏中人才知道。”
刘安珩轻笑,赞同道:“没错,戏中人才知道。”
他软下了神情,伸手拉住了满娘,说:“入我心的只有你的琴音,跟我回去吧满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