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陨石砸到地上,四处逃窜的人们尖叫惊恐,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的,风沙迷眼,赵无名看到了人群中的刘湘玉。
他迅速跑过去,抱住跌落的刘湘玉。
刘湘玉身上的血太多了,她冲赵无名笑着说:“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会恢复的。”
“怎么救你,我该怎么救你?”赵无名紧紧抱住她,泣不成声。
“等,等我来找你。”
刘湘玉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叠厚厚的信封交给赵无名,她告诉赵无名不要伤心,说自己没事。
可她身体也逐渐消散,赵无名拼命抓住她,可终究还是徒劳,天上的漩涡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虫鸣鸟叫,风光和煦。
天地间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的都是他的错觉。
可赵无名身上的血和疼痛告诉他并不是假的,他跌坐在地上大哭,一直到天黑,他还是以那个姿势蜷缩在一起。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跌跌撞撞的跑到树下拼命挖着什么,手指已经被磨烂了,土里什么都没有。
赵无名不甘心,他继续挖着,终于看到了半截白色的东西。
他如视珍宝的将那具头骨拿出来,又哭又笑。
天色明了又暗,赵无名抱着那个头骨一直睁着眼睛,神情呆滞,刘湘玉说她会回来的,所以他得等着。
他又杀了刘湘玉一次。
赵无名呜咽着,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他不想闭眼,像具尸体一样直挺挺的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他——
太子殿下。
身体被包裹在一片柔软当中,耳边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赵无名的身体很沉重,他想睁开眼睛,但无论怎么用力都睁不开。
赵无名下意识摸自己怀里的头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刘湘玉在哪里?
赵无名挣扎着,他起不来,于是情急之下便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腥甜的血液很快布满整个口腔。
他一个用力,竟是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赵无名猛地喷出一口血,凌乱的人群一股脑的围上来,在他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又开始道喜祝贺。
赵无名不知道有什么可喜的。
“哥!你可终于醒过来了,都吓死我们了!”齐瑾激动的抱住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哭诉道:“我去告诉父皇母后!”
“对了,你怀里有一封信,我给你收起来了,还有那颗头”
“是刘湘玉。”赵无名声音沙哑。
“是谁啊?”齐瑾一脸疑惑,又问:“你去那深山老林做什么差点都死了知不知道,你要是死了谁做皇帝,我可不愿意!”
赵无名终于反应过来,又回想到他刚刚口里说的父皇母后,问:“现如今,是什么时候?”
“宣德25年啊,你傻了?”齐瑾凑过来摸他的头,紧张道:“我去喊太医!”
赵无名拉住他,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他问:“你可还记得刘湘玉?”
“她是谁?”
“刘丛伟家的大女儿。”
“刘大人家只有一个女儿,也不叫刘湘玉啊,是刘婉瑜!”
赵无名激动的拽住他,语气焦急:“你怎么不认识她,你怎么能不认识她!”
“刘湘玉!她是刘湘玉啊!是我亲封的钦差,你见过的,昨日,不,前些日子我还跟她一起去了南疆!可是只有我活着出来了!”
“你怎么会忘!”
赵无名说着说着便喷出了一口血,他捂住心口,疼的直冒冷汗,在晕过去之前还在喃喃喊着那个名字。
又睡了许久,等到赵无名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他看上去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自己回到了过去这件事。
或许不是回到过去,而是恢复他原本的生活。
赵无名一直没有拆开信封,他小心的收好,就好像之前的疯癫做派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离开了皇宫,先去的就是刘府。
挽书被刘婉瑜照顾的很好,只是她不记得刘湘玉是谁了。
刘瑾瑜也不记得,他很是自信的同赵无名说自己要考取状元,赵无名打断他,说:“你是探花。”
不顾刘瑾瑜如何抓狂,他又去了上阳郡。
梁竟则似乎沉稳了很多,但只是一点点,梁丰还是会满大街的追着他打。
两人经常一起喝酒,赵无名问他还记不记得刘湘玉了,梁竟则很是迷茫,他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梁竟则其实不太喜欢跟赵无名一起喝酒,喝酒本应该是世间最快活的事才对,可赵无名总是一脸的苦大仇深,还总是掉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赵无名怎么这么爱哭。
他又去了周陵,骆瑶没有嫁人,她是当地很有名的女商贾,过的很是快活,但她并没有一个女儿。
赵无名去了所有刘湘玉去过的地方,可除了他,没人记得。
她曾经做的那些事,帮助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人记得,不该是这样的。
赵无名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不然刘湘玉回来的时候还得大刀阔斧的改革,费力不讨好,还要被一些老古董骂。
于是第二日,他就赶回了皇宫,一改往日的懒散颓废。
赵无名提议要设立女官,不出意料,朝中反对的人占多数,就连他父皇也沉下了脸色,说日后再商讨。
但赵皇后很支持他,第二日便脱下了凤袍出现在了朝堂上,在成为皇后之前,她首先是大祈的将军。
先帝亲封的大将军,赵柔比谁都有资格站在这里。
圣旨昭告天下,设立了女子学堂,并于每年的冬二月举办考试,选拔女官。
从此男人和女人站在一个高度,朝堂上不再是男人的天下。
赵柔作为第一任监考官,很是尽心尽力,她觉得这比在后宫待着有意思多了。
帝后夫妻,又是君臣,在他们的治理下,大祈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繁荣鼎盛。
宣德29年,齐临生退位,和皇后四处游历,将皇位传给了齐璟,改年号为仲明。
次年,刘瑾瑜和刘婉瑜分别考取了状元,一时间风头无两。
不知怎么回事,刘瑾瑜和赵无名很是投缘,哪怕他当了皇帝都没有丝毫的惧怕。
夜里,两人对酌的时候他还能开玩笑,说自己果然是状元郎,不是劳什子探花。
赵无名但笑不语。
刘瑾瑜不胜酒力,喝了没两口就醉死过去了,赵无名叫人把他安置好,走到了自己的寝殿里。
他好像也醉了。
赵无名终于拆开了那封信,上面的字迹清晰有力,厚厚的一摞,足足有四五张纸。
第一张纸写满了对不起。
赵无名不要她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