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许行舟示意月眠往前面看去。
“昨晚上的事情可根据凶手的不同简单分为有联系的两部分。”
“第一个是疑似‘雨夜采花郎’的凶手,第二个便是行刺逐月的凶手。”
“并且我们揣测,行刺逐月的凶手与第一位凶手之间有过节牵连。因为按照逐月的回忆,当时他将第一个凶手制服了,行刺的人便趁机突然冲出来了。目标也明显不是他,以及每一招都是在下死手。”
“因为昨夜入深,又是因为下雨,走访起来不是件易事。所以很难判断,行刺的凶手是一直跟着第一位凶手,待逐月制服后再伺机行动。还是她与第一位凶手互相呵应,但发现了逐月的踪迹,并加之干扰,以及与前者有怨,临时起意借机杀人。”
月眠点点头,也开始回忆起来,“昨夜的第一个凶手我与他打过照面,身形虽不见高大,但总归是一个闺阁女子对付不了的。”
月眠又扫了眼卷宗上的载录,“现场疑似还有第三人?”
许行舟回答道:“不错。”
“今日摸排取证时发现了一方丝帕,非行刺的女子所属。”
“那有没有可能是第一个凶手掉落的?”
许行舟摇摇头,“不太可能。”
他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欲加害你的凶手身着谨慎的夜行服,全身捂了个严严实实,恐怕是掉不出东西来。”
“而且那方丝帕上还残存有新近的脂粉香气。只是...”许行舟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寻常闺阁女子绣的图样不过是花鸟草木,找到的那方证物上绣得图案实乃怪异。”
“是什么?”月眠问道。
许行舟说到,“是用斑斓的丝线刺绣的豺身龙首的睚眦与貔貅共舞。”
月眠讶然。
依她所知,传言睚眦性烈而好斗,故而常用作兵器的装饰。而貔貅也是种凶猛的瑞兽,常化作手钏,意寓招财。
她是如何也不解,竟将二者绣于一帕之上。
到底也不像是闺阁女子之物了。
月眠正思索着,许行舟却突然略带愧疚地说到。
“月眠,昨日想来是本官不好了。”
他未加犹豫地说到,“昨日请你来县衙助案,却未体及到你一个女子冒雨趁黑回去有多危险,险些酿成大祸。”语气里面满含歉意。
“你且放心,本官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许行舟字字掷地,抿紧的薄唇满是坚毅。
月眠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素日倨傲无边的许县令说的话?
“呃...许县令,你这样我有些不习惯的。”她突然感觉尴尬,便抚了下耳垂边的耳珰。
“况且,你不是派了逐月一直跟着我么?”
许行舟凤眸微挑。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还有许县令,无功不受禄,你藏在竹篮里的钱袋子,我思来想去觉得还给你比较妥当。”月眠恳切地说到。
“一来,我与胞弟并不想靠人接济过日子。二来...”
许行舟当即打断了月眠的话。
“我想你误会了,这本来就是属于你们姐弟的。”
月眠讶然。
“我想你还未清点里面的数目。里面除了你父亲罹难应得的抚恤金,还有这些时日我们在你摊位上支取用于吃食的费用。”
“父亲的事情,得多亏许县令了。”月眠笑眼一弯,当即便要对许行舟行大礼。
他将她抚了起来,当即转过了身去。
微风依旧在肆无忌惮的翻动许行舟青色的官袍,月眠不知为何,面对他孤拔的背影,感觉到别样的沉默。
“月眠,我想问你一件事。”许行舟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和平时相比,刻意柔和了很多。
月眠有些不知所措。
她怔愣住了。
毕竟,许行舟常唤她的是‘你’,好些会叫‘江姑娘’,他从来只称自己为本官。
“假如,曾经与你亲密之人与你终有一日因意见不合形同陌路,你会理解他的难处吗?”许行舟问地十分小心翼翼。
“会。”月眠干脆地回答道:“人生在世,既有惺惺相惜之时,珍惜当下变好,世事总难料的。”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语气里面有别与二八年华的沉稳。
许行舟沉默了。
“假如曾经亲密之人见证了你的死,你会认为他是见死不救,还是有无可扭转之势阻挡。”
月眠依旧很快回答道:“许县令,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人定的假如。”
“许县令不是说还要去提讯吗?”
月眠快步走着,头顶栩栩如生的蝴蝶振翅欲飞,许行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阵缄默。
走出收纳卷宗的院子后,月眠抬袖将下颌的断线的泪珠拭去,却怎么也擦不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