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钗是昨夜抓捕你的衙役从你的手里拿到的,当时上面沾满了血。有受害者的,也有那位夜行人的。”
“我猜,你是想趁受害者与夜行人混斗之事,错手杀了夜行人?然后逃夭现场,并嫁祸给受害者。”
杜兰苕看了月眠一眼,而后看向许行舟说到,“你错了。”
“我是想救她。”
“你?救她?”眼前的杜兰苕生得文弱瘦削,她的托辞许行舟自然不会相信。
许行舟借机将话又扭转回了一开始,“你为何会犯夜出现在望舒巷?”
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回应的许行舟说到,“恰好路过?探望朋友...诸如此类的由头你大可憋在心里。”
杜兰苕冷哼了一声,将脸别到一旁。
缓缓将一页卷宗翻开,许行舟淡淡道:“你的父亲杜云溪是折月县以及邻五县内最有名的大儒,座下门生无数,甚至还有在景德三年和九年登入前三甲之辈。你家境殷实,府邸位居伽蓝寺附近,那处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段。既如此,你身边也当有丫鬟随从跟随,怎会一个人出现在那里?以及,两地相隔甚远,望舒巷地处偏僻,你总归不会散步迷路此处吧?”
见杜兰苕依旧保持沉默,许行舟不咸不淡地说到,“我一早便派衙役去知会了你的父亲杜云溪,还有昨晚与你一同的那个人正扣押在隔壁。”
“你就不好奇她说了什么吗?”
杜兰苕双手往桌边上一抓,整个人朝许行舟的方向倾去,她警觉地问道:“她说了什么?”
许行舟风轻云淡到,“这不重要。”
杜兰苕整个人退了回去,双臂抱在胸前,警惕地看向许行舟。
他却是话锋一转,“不过...若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我可以告诉你。”
杜兰苕迟疑了半晌,她的柳叶细眉锁得很紧,似乎脑海里在经历痛苦的交战。
许行舟见状,又与她说了很多杜云溪的反应,杜云苕终是有些绷不住了,竟崩溃地大哭起来。
“我...我真的没想到我会去到望舒巷。”她很是哽咽地说到。
“是‘他’带你去的么?”霍玉堂正声问道。
杜兰苕默认了。
至于‘他’是谁,杜云苕未加透露。
见她哭的厉害,许行舟暂停了审讯,并且示意江月眠去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月眠走到杜兰苕的身边,温热的手抚上她颤抖的肩头,任由她靠在自己怀中涕泗横流。
月眠也动容了,握着杜兰苕的手说,“你若是有什么冤屈,尽管告诉许县令,他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许行舟握起清茶润嗓,目光依旧注视着杜兰苕的动静。
“我当时...当时真的只是想救你。”
许行舟见月眠正欲开口应她,将茶盏往桌案上一掷,动静自是不小。
他蹙着眉,努力地想要示意月眠不要相信她。
月眠握住她的手一僵,她也知道杜兰苕是在撒谎。
她清楚地记得,昨夜夜行人欲加害自己的时候,杜兰苕并未出现。
杜兰苕出现的节点,正好是夜行人使了阴招,模糊了逐月的视线,并将他按于地下乘上风之时,她才趁乱出现的。
以及,杜兰苕一开始的目标,就只是夜行人。
月眠也只能在心中无奈叹息。
杜兰苕若真的按许行舟一开始的设想那般,是因爱生恨。眼下她便是真的愚蠢,不曾得手却锒铛入狱背负罪名,甚至还固执地想要替他隐瞒些什么。
月眠的桃花美眸中闪过一丝慧黠,她轻拍着杜兰苕的肩说到,“姐妹,我是真的为你不值当。这个男人到底哪里好,你竟然要将自己搭进去。”
杜兰苕本来只是静默地哭泣着,直到月眠提到了而下她的行为会影响自己及家中名声,她顿时又激动了起来。
“既他诓骗了我又设法毁了我的声誉,我才要杀了他,杀了他。”她拍着桌子,声嘶力竭地说到。
果不出许行舟所料,杜兰苕逾举的行径真是刺激所产生。
至于刺激她的那个人,浮出水面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他将局面交给月眠,起身便朝作画的徐松溪走去。
徐松溪擅工笔,擅画皮更长于画骨,且听他人粗浅口述,便能物绘之相似七八分。
在昨夜打斗的过程中,逐月是将夜行人面上的遮纱给夺取下了的。不巧的是,当时他眼目遇袭,未看清对方样貌。
而月眠当时被突然冲出的杜兰苕惊吓,又忙着提醒逐月,夜行人对她也逆着光,堪堪便瞧清了眉眼和面廓。
沉心作画的徐松溪尚未察觉到许行舟的靠近。
他将毛笔往笔山上一架,将画纸携起来对着小窗透入的光时,几乎惊叫出声。
徐松溪抿紧唇,将喉间的声音咽了下去。
像,实在是太像了。
“像什么?”许行舟将头凑了过来。
徐松溪连忙将画卷起来。
“没...没什么。”
许行舟自是看出来他面上的异样。
他故意唤到霍玉堂,徐松溪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许行舟趁他不备,将画纸从他掌心抽出。
“诶...”徐松溪赶忙站了起来,“你还我,还没画好呢。”
许行舟不由分说地便将画纸展开了。
画上的人像跃然于他眼前的时候,他终是理解徐松溪为何会如此讶然了。
画上的人,面部瘦削,颧骨突出,三角眼内下三白,上顶扫帚眉,高挺且起结的鼻梁应该是徐松溪臆测出的。
如此搭配,无人二人,正是刘可哀。
“县令,我想是我太久未作画了。”
“你或许该说,天下也有长得像的人。”许行舟直接堵住了徐松溪欲反驳的嘴。
许行舟径直将人像展在了杜兰苕的面前,她登时目瞪口呆。
只见杜兰苕瞳孔蓦地缩小,她向月眠的怀里又蜷缩深入了几分,是很恐惧的样子。
很明显,许行舟判定,他们认识。
并且,若此人真是刘可哀的话,那他手里应当有杜兰苕的把柄,才能让她如此惊恐。
许行舟很快得出了判断。
能让杜兰苕一个闺阁女子如此在意且畏惧的把柄,或许是她的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