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尝蜜饯果子的许行舟抬眸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到,“你拿主意就是。”
“松鼠鳜鱼,梁溪脆鳝。这两个也要。”
“东坡肉记得让墩子改得方正大块些,这个烹饪久些都行,一定要入味儿。记得出锅的时候要撒桂花碎。”徐松溪嘱咐到。
酒博士快速地将他的要求记录下。
“这个西施含珠是什么?”徐松溪问到。
酒博士解释道:“就是蛤蜊和五花三层的肉做主菜,以青菜,茨菇和木耳,玉笋作辅制成的一道汤菜,味道鲜美可口。”
“那要一个,再添几壶果酿。”
“这位客官还有什么需要要的吗?”酒博士看向许行舟继续问道。
“不用管他,他都可以。”
前半句许行舟听着有些不爽,故而他抬起了头。
但后半句,属实如此。
许行舟点了点头。
“月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怎么知道。”许行舟只觉得徐松溪的问题莫名其妙。
“哎哟。”徐松溪斜睨着他,“好歹也一起用过几次饭了,你怎么一点也不上心。”
他以此为序,开始源源不断地展开对许行舟的吐槽。
许行舟烦了。
“啰嗦。”
他干净利落地说到,“再加一个糖醋排骨烧年糕。”
徐松溪满意地点了点头。
因着月眠与他提过,她喜欢黏糯的东西和酸甜的口感。
徐松溪生怕许行舟没听到,专门在他面前明里暗里地说了好几次。
待酒博士走后,徐松溪故意凑到许行舟耳边去。
“你不是不记得吗?”
“我随便说的。”许行舟将手边的雨前龙井一饮而尽。
“解释就是掩饰。”徐松溪却是丝毫不留情面的反驳。
许行舟:“...”
“我不说话也不是,说话也不是。”许行舟哀怨地看了徐松溪一眼,“怎么样都是你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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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松溪择的雅间位处二楼,最是能瞰尽河畔好风光。
酒博士都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了,却还是不见月眠的身影。
徐松溪提议,“你要不出去看看?”
“我去干嘛?”
“你着急你去。”
徐松溪起身朝观台去,不会他便招手唤许行舟过去。
“又怎么了。”许行舟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你看那是谁?”
徐松溪指着脂粉摊前的女子说到。
“江月眠?”许行舟看着油纸伞下翠色裙裾随风缓缓漾起的女子说到。
徐松溪白了他一眼。
“你眼里是不是框不下去其他女子?”他无语凝噎道:“那个啊,穿软烟罗,身旁还跟了个婢子的。”
许行舟定睛一瞧。
这是将离?
不过即便他认出来了,也只是说自己眼拙,便又返到了里间。
徐松溪有些着急地说到,“这是将离啊,你忘了?指认刘可哀的那个歌姬。”
“你瞧你这记性。”
许行舟欣然乐意承下,“嗯,我记性是有那么些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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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眠回来的时候,手上除了添了三份甜饮子,还有几只包装精美的礼盒。
将饮子分给两人后,她又在两人面前放了两只礼盒。
未经过问她便解释道:“逐月帮我照顾潭哥儿那么多天,辛苦了,我便想送他些伴手礼,以表心意。”
徐松溪故意问道:“那怎么我们俩也有啊。”
月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才店家说多买有优惠。”
眼尖的徐松溪觑见许行舟眼中有落寞一闪而过,他又在用喝茶掩饰。
徐松溪朝月眠凑近,他挑眉,又睨了许行舟一眼。
“你该不会是...”徐松溪故意将话音拉得很长。
“想送许县令伴手礼,才顺便送我们的吧。”
月眠:“...”
“徐师爷的内心剧场可真是多啊。”许行舟淡淡道。
月眠为了缓解尴尬,故意找话题。
“我方才在脂粉铺子遇到将离了。”
“将离?谁?”许行舟似乎很不感兴趣。
“又开始装。”徐松溪直接揭穿了他,“方才不是给你说了啊?”
月眠耐心地解释到,“刘可哀案件的证人之一。”
许行舟这才点了点头,“嗯,好像有点印象。”
“装模做样的。”徐松溪勾唇笑道。
许行舟:“...”
许行舟这才饶有兴趣地问她,“那方才你与将离说什么了,耽搁这么久?”
月眠又是尴尬地笑了笑,“方才我正与脂粉摊的老板娘砍价呢,谁知道她全买下来送我了。”
说着,她拿出一个精美的鸡翅木匣子来。
“将离是离开折月县了?”许行舟立马就剖析出了重点来。
月眠点点头。
“她与我说而今皇城的教坊司正在举国范围内筛选乐伎,她过了初选,来扬州是置办新的琵琶,却未曾想与我碰见了。”
许行舟对别人的事情并不那么感冒。
不过月眠想说,他便静默地听着便是。
“将离琴艺超群,拔得头筹对于她来说也是易事。”许行舟却是话锋一转,“就这些事能耽搁你这般久?”
月眠沉吟了下道:“香雪兰与她义结金兰,她的离去对将离来说打击很大。”
月眠稍作铺垫后,挑明道:“她问了我有关刘可哀的事情。”
“那你怎么说的。”徐松溪好奇地问道。
“如实说的。”
许行舟薄唇勾起的满是戏谑,他往月眠的碗里夹了满满一筷子香气逼人的鳝丝,“吃饭就不要提那么倒胃口的时期了。”
刘可哀在折月县县衙一讯身败名裂后,折月县城里一时间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人云亦云。
许行舟后续又接收到了多名女子的联合报案。
只不过如何加罚,已是后话,许行舟现在与县衙内合商尚未得出定论。
至于他为何说倒胃口。
便是刘可哀入狱后,不出三日便整日向衙役哭诉有索命冤魂缠着他使之夜不能寐。后头有一日他病倒了,并且浑身流脓散发着腐败恶臭,郎中搭脉诊治后,直接面色大变。
原是他早染花柳合各种秽病,至今已经入骨髓,药石无医。
刘可哀曾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相信因果。
可他从来未料想到,自己从来都在因果之中。
不是不报,只是未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