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就在人人自危之际,赵太医被尚膳局的提督太监恭敬地领进了门。
同行的还有刑部的人,不过瞧那架势,仿佛赵太医才是主事的一般,行在最前。
他们所经之处,尚膳局的御厨或是宫人,尽皆停下了手上的活儿,立在一旁。真宿也不例外,静静站在井旁,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
是为昨夜的毒杀案而来吧。这姩国的毒杀,真让他碰上了!真宿在心里想。
“抱歉,厨房后头一地的水,赵大人仔细脚下。”提督太监瞥见赵太医一路拎着衣摆,不时审度着落脚处,脸色俨然不是很好。
然而进了地上湿哒哒的备菜区,赵太医一改常态,衣摆不挽了,也不挑着干净的地方走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一个少年侍人面前,主动与人搭话。
真宿抬首,行礼道,“小的见过大人。”
赵太医听到真宿对自己的称呼不带姓,眉心微动,静然道,“吾姓赵名恪霖。”
真宿隐隐觉着寻常有品级在身的大人,当是不会对他这种没有官职在身的小小侍人,报上姓名的。他一时拿不定对方是不满自己称谓有错,还是有何缘故,只能同样报上自名,“小的姓庆,名真宿。”
旋即,赵恪霖柔声道,“阿庆。”
“……”真宿眼皮一跳,遽然朝对方望去,却见赵恪霖一脸坦然,好似那称呼再正常不过,并且他们还有着一面之缘以外的关系。
对方敢那样叫唤,真宿可不敢认下,只是真宿转念又想,对方乃是太医院的大人物,而自己的目标之一正是太医院,若是打好了关系,即便求不来毒药,或许也能触到药性相冲的学问,于修炼大有裨益。
真宿遂旧事重提,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好破开“嫌隙”,道:“之前在外府走得急,未能让赵大人替小的脉上一脉,进了宫也一直寻不到路往太医院去,故而无法与大人践行承诺。”
真宿将衣袂缓缓往上拉,露出那羊脂白玉般的一节手腕,举至赵大人身前。
“小的近来仍有些不适,大人能替小的把一把脉吗?”
骤然贴近的昳丽脸庞,轻然上挑的潋滟眼眸,身上隐约可闻的奇楠香,清越甘甜的咬字,那欺霜胜雪的手腕……刹那间几乎让赵恪霖忘了他自己仍在协助办案,近处还站着一众同僚。赵恪霖极力抑住心驰神往,长指勾住了真宿的衣袂,替他扯好,理齐整,道,“之后寻着空,吾再来替你把脉,不再食言。”
他余光瞟见刑部的也问询完了,正往他这儿过来,于是与刑部的提议道,“诸位大人,等会就由小庆子来领路罢。”
刑部的略略颔首,而备菜区乃至膳房里的宫人,无不诧异,不约而同地嘀咕着那小子是谁,怎么跟赵御医很熟悉似的……
真宿初来乍到,其实对尚膳局内部并不熟悉,好在经过先前的调节,他现下已不会轻易五感失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区区让他带个路,自然不在话下。
其他人见真宿那般熟门熟路,并未意识到有何不妥,只一路随着他行走。
后来走到了蓄养区,这是真宿从未踏足过的地方,是以他才知道,原来尚膳局本身是有豢养家禽野味的,什么珍玉乌骨鸡,花面狸,只喂细糠的乌蒙豕,用活水吊养的海产河鲜等等,大多都是些稀有的、质量上佳的品种。
放眼看去,大大小小的笼舍里,圈着各种各样的牲畜,却有不少瘦骨嶙峋的,那模样,莫名让真宿心头一凛,总觉着十分熟悉,与某处见过的光景有所相似。
刑部的也问出了心中疑惑,“这些个,为何状态这样差?”
管理蓄养区的侍人答道:“有些尤其不适应京城气候,只能养很短一段时间,就得宰杀掉。”
此处说到底只是临时蓄养,以保证食材新鲜,论正经饲养,那还是得靠宫外的牧园山庄供应。
刑部的与赵恪霖,浅看了一周,抽取了部分水源与牲畜口粮,便离去了。
真宿也准备一同转移,但临提步时,霍然记起了某个画面,随即一个惊悚的猜想爬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