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尚膳局的吴御厨,进尚膳局之后,吴叔很照顾我。”真宿认真道。
单主事的语气顿时冷硬了几分,说道:“吴御厨事关重案,还在审理,谁也不能探视。”
接着催促道,“可还有旁的事情?”
“人不能进,那可以送些被子或是吃食进去吗?”真宿见对方已打算快速结束该话题,忙追问道。
可惜再问什么,单主事都只是摇头,真宿无法,只能打道回府。
只不过在离开正堂之后,真宿放出了五感,“看”到了单主事一脸谄媚地与旁侧的巢主事,攀谈了起来。
故而真宿不再停留,大步迈出了尚仪局正门。
当日下午,真宿经过御膳房,忽然听闻内里一片热闹,便驻足往里看了看。
这一看,竟让他发现了多日未见的吴叔的身影。
小景子缠在吴叔身边,嗓门特别大,问东问西问个不停,“吴叔吴叔,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景子我日日担心得不行,吃也吃不好,睡都睡不安稳!”
吴叔拍了拍小景子的肩,想笑一笑,但笑得有点勉强,看上去精神头很差,一贯执刀快稳准的手,细看竟有些发颤。
真宿眼里掠过一抹担忧,正欲走上前去,小景子接下来的话,让他登时刹住了脚步。
小景子一改大嗓门,忽然放轻了声音,跟吴叔说道:“话说叔你回来了,庆传膳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要不我替你去知会他一声吧。”
吴叔顿时扫清了神色里的疲惫,睁大了眼瞅向小景子,问他:“谁?庆传膳,该不会是……”
“以前洗菜的小庆子呀。啊,他升为传膳是叔你进去之后的事了,所以你可能不知。”
吴叔更摸不着头脑了,庆传膳就是小庆子的话,小景子怎会是这个态度。
之前他每回夸小庆子,小景子皆是一个劲地泼冷水,嫌弃人家是天阉,说天阉忒不吉利云云。在吴叔看来,并不认为阉人与天阉有何区别,但阉人对天阉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优越感。
因而此时,小景子这自告奋勇的劲儿,让吴叔很是困惑。
门外偷听的真宿也困惑,不过回想起皇上差人赏赐他耳珰那回,小景子变得后悔的模样,真宿大抵明白了。
真宿走进御膳房,没想到人群见着他,竟让出了道来,于是他毫无阻滞地走到了吴叔跟前。
他问:“吴叔,你回来了,案子结了吗?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吴叔转过头,看见真宿,又惊又喜,眉眼正要舒展,但看清真宿身上的传膳服后,眉头便纠结在了一块,他抓着真宿左右瞧了瞧,心疼道:“小庆子!小庆子你可还好?这传膳活儿好生危险,怎就偏偏选了你去……”
真宿没想到吴叔头一句竟是关心自己,明明他自己进了牢狱,定然受了不少苦,光是精神就足以煎熬。这被人关心的感觉相当久违,真宿内心不禁有些触动,金瞳投射出了一片柔和。
但这传膳一职,多少算是皇上钦定的,此处人多眼杂,真宿怕不清楚内幕的吴叔会落了话柄,便暗示吴叔与他出去细谈。
吴叔好歹是在宫里待了颇久的老人了,自是读懂了真宿的意思,大致谢过他人的慰问后,便佯装累了,告辞后同真宿走到外头的僻静处坐下,打算说说小话。
小景子硬是要跟来,被真宿沉默地瞥了一眼,小景子立马怂了,灰溜溜地干自己的事儿去。
吴叔还是很担心真宿的安危,开口又问他传膳的事是否当真。毕竟吴叔自己就是被卷进毒害案的人,最为知晓,传膳需要直面的毒药风险有多么的大。
真宿给他看自己的腰牌,“本来只是临时去了一次,后来圣旨一到,就彻底定下来了。”
“你不用担心,我‘嗅觉’很灵敏,不会有事。”真宿又补充道。
只是纵然他说的都是真的,但吴叔一介凡人,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如何能理解得了呢。真宿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刑部怎会突然放人?是查出凶手了?”
吴叔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登时红了眼,险些落下泪来,“案子暂时候审,还不知究竟是何人,从何处下的毒。是芍嫔娘娘她……明明芍嫔娘娘误食了毒药,哑了一把灵嗓子,却还为老身求情,他们才将老身放了出来。”
“好好的一个喜好唱小曲儿的姑……娘娘哟,真是作孽啊!”吴叔说着,微驼的背因哽咽而微微颤动。
此时却有一双有力的手,坚稳地拍在了他的背上,一下接一下的,力度初时稍有些重,但三两下过后,吴叔竟感觉身不抖了,手也不抖了,体内那股酸软难受的劲儿都跑了,浑身充满了气力!
有小棉袄关心就是好啊,心情好,身子也跟着好了,他是该振作起来了。吴叔眉眼堆满了皱皱的笑意,看真宿就像看着自家孩子。
真宿还在心里琢磨,吴叔刚才的话里似乎有哪里不对,遂问,“那位娘娘是跟谁求的情?”
吴叔正想谢谢真宿,乍然被问,只能先回道:“可能是跟皇上吧……”
“皇上并不在宫中,与太后一起在道观还至今未回。”
“啊,是,是的,我一时没给想起来。那或许是皇上离宫前求的吧……”吴叔说,“说来皇上应是要回来了,方才听他们说,枫国派了使者前来,已入了门关,预计两日内就会抵达。届时宫里又要大排筵席,咱有的忙活了。”
“?”真宿一听,险些激动得站起身来。
皇上终于要回来了?还要大排筵席?那这回他正式上岗,岂不要敞开了吃,大吃特吃,冲击至毒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