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宴席彻底散了,林悟也没有想明白,为何这招待宴,能够就这么散了。
皇上率先离场,距离他吃进下了毒的御膳,好说歹说也有半个时辰了,岂料到,根本无事发生!
林悟不死心,散席之后,又遣眼线去太医院打听消息,然而又过去两个时辰,三更半夜的,依然没听闻皇上有传召太医。
“……怎会如此。”林悟面上不再带有笑意,双目略微发直,步伐踉跄,从冷冽的院子里,走回了安排给枫国使者与错过下钥的官员们的宵楼。
这时,他身后掠过了一道身影,矫健无比地翻上了宵楼楼顶。
宴席一散,真宿就扩开六感,循着他在送雪霞羹的公公身上留的砒霜粉,再辗转找到了接头的人,尔后就一直跟在了林悟身后。
林悟进房之后,真宿盘腿坐在檐角之上,半晌没听到一点声响,思疑对方是独自一人,如此安静也不奇怪,再看看。
然而不一时,有一男人潜入了林悟的寝间,但这回依然是半点声响也无,真宿顿生警惕。
不对。
真宿立刻将五感放至最大,兼之放出内力试探,发现房内竟有一道无形屏障,将房内二人的说话声与外界完全隔绝了。
……是音障。看来这二人极其不简单,音障是由内力震荡形成的,让真气与声音形成同频同调,以此抵消声音的传出,若非武学高手,不可能使出这种招数。
不过碰上他,算他们倒霉。
真宿在陨落之前,修炼的大道也是颇为特殊的一种,乃是内功真元的延伸,与传统天花龙凤的仙术相比,可说是返璞归真了。所以凡俗界这种基础的武学武功,于真宿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以武学造诣来看,凡俗界的宗师级别人物,见着真宿,高低得喊声祖师爷。
弹指间,真宿便将五感潜入了音障之内,成功听到了房内二人的对话。
“不气不气,这回失手了就失手了罢,还有机会。”
“这次真的不追究我吗?”
“害我的好娘子这般气急,都怪那个姓关的,办事不力。多少回了,拿那些牲畜反复试了那么多遍,还是没调配好毒与解毒的量。回头你相公我去将他换掉,不气了,心疼死我了,吾的心肝。”
真宿听及此,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神色。
西马场,没有上官,管理疏松,十分适合用于偷摸试验毒药,这与真宿先前的猜想正好吻合。只是真宿也没想到,这些人竟是透过给蓄养区的食材下毒,然后再解去传膳身上的毒,好让皇上放下戒心,吃下带毒的御膳。
上上任的传膳出事,估计是关食医没控制好解毒药的量导致的,这失误也导致真宿没有考虑到会是这样的手段。
同时,真宿也认出了房里除了林悟以外的那个男人,竟是尚仪局的巢主事。
细想了一下,恐怕他去尚仪局等分配时,巢主事便是认得他的,安排他去西马场,多半也是刻意为之。而巢主事对他敌意之大,也就意味着这位林公公,应当就是驱使恶仆在外府刁难他的幕后之人。
而这时,二人的谈话犹在继续。
“不是关大夫的问题,是那个小庆子,他尝个菜,几乎能尝去一半!真是个饿死鬼,偏偏皇上什么也没说,古怪得很……”
“原来是那小子。莫不是被他看穿了,菜里头有毒?”
“可他总预测不到我会给他上解毒药,吃下去会真没命的。谁会为那狗皇帝拼上自己的命呢?”
“也对。”
“皇上没中毒,那他当传膳的,这下也不用因担责而死了。我好气,早知就不补上那道雪霞羹了!狗皇帝不死,好歹能弄死那个碍眼的。”
“他就是个花瓶,但论容貌,比不上我娘子一根毫毛。”
“讨厌,人家才没有毫毛呢。”
“是么?娘子让我瞧瞧,是不是真没有?”
其后便逐渐响起衣物窸窣的声音,愈发露.骨的说话声,以及孟浪又欢愉的高亢叫声……
真宿眼皮一跳,飞速收回了五感,默默抹了把脸,然后反手振出一掌,内力如荡开的波纹,隔空击向二人所在之处,神不知鬼不觉地撤去了那道音障。
不堪入耳的声音,霎时响彻宵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