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然察觉到她的双臂松了力。渐渐下滑。
鼻息间是白酒的酱香。
眼睛半闭不闭,鸦色睫毛逐渐掩盖湿眸。似是此刻窗外的残月,弯弯的即将没入海平线。
不想让月亮就此下坠。
他一手扶住她的后脑,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咬住嘴唇,吻了进来。
唇齿间有酒香,味觉被酒精带来的麻意迷惑,带走了部分的理智。彼此的呼吸织成了密集的丝线,透进迷雾一般的森林里。脚下的路看不清,唯有月光在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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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落地窗外的阳台连接着客厅。这个不算小的阳台上,种了几株常见阔叶绿植,日间一晒,都是耷拉着叶片。夜晚海风拂吹,慢慢恢复了生机。
日轮就此替换了月牙,海平面上升起了灿阳,一寸一寸照进了卧房。
宿醉让离筱的眼皮浮肿,头脑昏沉。她努力睁开眼,看到阳光已呈六十度的角照进来。室内冷气舒适,她盖着薄被,衣服还是昨日穿的卡其色连衣裙。上面褶皱丛生。她拿手抻了抻。看了表九点多了。
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四下环视。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但手表是原来丢失那只。而且手表明显地打理过,表带闪闪发光,上面的油渍和小刮痕都不见了。
是空间错乱还是时间错乱?
她去找手机,已经没电了。黑黑的变成了一块板砖。
走出卧房,看到客厅中岛台上有一张橙色便签。她认得是李忱然的字。
零碎的记忆拼拼凑凑,她记得昨晚在酒桌上,那个集团的经理就是曾经约会过两次的学长。他同她打招呼时,说出了模棱两可的话,引得几个好事的同事起哄。最后离筱抵不过,那会儿她已经喝得晕乎乎了。被人扶着和学长喝交杯酒。
这时候李忱然进来,她瞬间清醒了一下。继而是眼泪大滴大滴地溢出。她也不知为何。或许是被人当作取笑的乐子;或许只是她长得美,被人拿来当作陪酒的花瓶,无视她工作的付出;种种的不甘和不忿混杂在一起。
更有可能是又被李忱然看到了她难堪的一面。上次是被制片人搂了腰,这次是和人喝交杯酒。
那时候她真怕他转身就走了。还好他到了她身边,拿过了她的酒杯,揽过了她的肩膀。像以前那样,把她往身后一塞。
不知道他和大家说了什么,而后她就被带出了包厢。
后面都是云里雾里的记忆,最后她记得是到了卧室,然后两人亲密地拥吻。
最后的记忆就像一场梦。美好地泛起了蜜糖色,看不透真假。
腹中饥饿让她回到现实中。她看到便签上写了几件事项:
“早饭在冰箱,请加热食用。
烘干机里有替换衣物。
这里没有充电线,如手机没电,没带现金的话,玄关处有现金,请自取。
大门关上即会自动倒锁,离去时关紧即可。”
她按照提示,吃了早饭。
去卫生间洗漱时,去烘干机里取出替换衣物,看着这套运动服,上次的酒店确定是李忱然无误了。
一旁台面上还有一小包一次性内裤。她脸红了红,想着他还真周到。
简单洗漱后,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她的包。包旁边有她新买的手表。
原来手上的旧手表一直在他这里。
这案子算是彻底破了。欠了他好多人情。看来一顿饭是解决不了了。
走时,她带走了便签。小心折叠,放进包中,看到背后还有一行字。
“记得给我打电话。”
“不要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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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筱去玄关拿了两百块现金,以防等会出门要打车。
方才从阳台往外看,只看到蓝蓝的海平面。小区应该是环海路边上的,具体在哪真不知道。
一路走一路看。发现这个小区有点年岁了,小花园的绿植遮天蔽日,树干粗壮。缅栀子羽盖葳蕤,还有一些观赏果树,有顽皮的孩子在树下打青芒果玩。
出了小区大门,她回头看了门头,记住了小区的名字。
最近的地铁站不远,离筱步行几分钟到了。找免费充电桩充了电,少时,手机亮了起来。
等了片刻,手机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消息。她回想起昨天没有和家里人说要回家。她现在的休息时间是不固定的,因而每次回家都要提前告知。
上下翻了微信,也没有人找她。失落感隐约显现。
她站着等了一会儿,周围响起地铁的播报声,失落感被打散。瞧着电量往上升了一格,捏了捏手机壳后的塑料支架。像是碰到书的一角,微扎着指腹。
拨了个电话给李忱然。
响了一声,那边就有人接起。只是线路似乎不大好,电流声裹着风声,她喂喂了两句。
“是我,离筱。”对方终于分辨出声音,离筱忙不迭地应了一声。“你让我打电话给你的。”她捏着充电线,天气热,才拿住手机一会儿,就觉得隐隐的发烫。
那边欸了一声,除了风声,还有人在说话。加上自己在地铁站,周围也很嘈杂,她捂着一边的空耳朵,迅速地说了些感谢的话,又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叮嘱。
“门关紧了吗?”李忱然似乎走到了安静的地方,有他脚步声的回音。不过还是有风声,咕咕地吹。
“关紧了。”她记得琉光虹公司里,没有这种大风扇发出的声音的地方。“你在哪?”只能判断他在别的地方。
“门关紧了就好。”
两人安静了几秒。离筱原本腹中有几个事件已罗列好,打算一件件讲,但听他不愿多说的口气,陡然舌头打结,胸|脯起伏了一阵,定神片刻,想张嘴发声时,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远远的在催促他快进去,是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