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几个小孩确实吵闹得烦人,要是在族地里我走过去他们就该消停了。”斑语气冷漠。
“你在你们族里是个什么形象啊!”
“还有……没让你有足够的安全感,还让你哭了,这种无力的感觉也很讨厌。
“这个世界还是老样子,不认识的忍者绝对不能相交,猜忌毁坏彼此的信任,过去的仇恨在新的一代身上延续,可以做朋友的人最后只能拔刀相向,喜欢的人也会因此流泪哭泣。”
熏说不出话了。
她后知后觉,志叶刚才说的朋友,或许是“我有一个朋友”系列的朋友。
但是志叶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动摇的痕迹,只有在月光下闪烁的眸光透露出了几分动摇挣扎。
熏低头抓住了志叶的手,同为忍者,他们手上有不少茧,这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削减了手上的感知。
她一点点与志叶指缝相接,手指贴合在一起,扣住他的手。
“好像直到今天,才更了解你了,志叶,”手指的肌肤更薄,更能感受到血管的脉动,一张一缩间似乎连接了他们的心跳,“我之前其实骗你了。”
斑问:“哪件事?”
“……好歹毒的问法,”熏吐槽了一句,又道,“姓氏和名字的事我们扯平了,这个不算,我是说刚才我后悔的事……好像也不算骗,算了,你听着吧,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
熏抬头看向夜空,今天的月亮真的很暗,难怪她和志叶心情都不好。
“从芽衣开始说吧,”熏说,“就我们见面那天,其实我本来没想好动不动手的,然后我看见了那棵树,真的很漂亮的树。”
斑想起那天的场景,低低应了一声。
熏继续道:“接着我想起我很喜欢的诗人写过的一篇文章。”
文章里写阳春烟景,写万物如旅人,写人生如梦,让人欢乐的事却珍贵而稀少。[1]
她在异世界浑浑噩噩了十多年,自诩融入了忍者雇佣兵一样的生活,奔徙在追杀亡命鸳鸯的旅途之中,心中正踌躇不定,然后平野的尽头显出一座隆起的山丘,明亮的月光下一棵高大的、开满了花朵的树就这么映入了眼帘。
有人在逃亡,有人在追杀,而树就在那里,开满了花。
于是那些似乎早已忘却的句子突然从记忆里复活,一句一句跃动着进入脑海。
只是樱花不是桃花,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很难说熏那时候心中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她甚至感觉自己似乎又活过来了——这是个很奇怪的形容,因为她本来就是活着的。
在那时她已经放下了杀意,只是她还需要一个更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于是花树送来了志叶,送来了恰到好处的理由。
熏说:“总之,他说人生短暂,应当及时行乐。”
所以,在理智仍能控制自己不去伤害志叶时,她却放任自己的欲望亲吻了上去。
哪里有那么多理由。
什么自己状态不对,什么自己一时上了头,都是借口。
“所以,我表白只是因为喜欢你,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而已。退缩也只是因为自己不敢面对以后的事。我歪曲了别人的真意,只是个很普通的、甚至胆小的人。”
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只是因为自己不想再负担责任,只是因为理智不断地告诉她之后的事会很麻烦。
“很自私对吧?”熏问他,“完全没有想过会伤害你。”
斑沉默了很久,手上传来的力道很大,他垂眸看着自己被熏牢牢握住的手,想问她想听见什么回答,想问她是想听见自己说讨厌她吗。
熏和柱间看起来都是很主动的人,但完全不是同类人。柱间是找到目标后一往无前绝不退缩,那股勇气和执着即便是斑也及不上。
熏不一样,她找到目标后却不敢上前。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她似乎缺少了那股勇气……但是很狡猾,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会做出许多弯弯绕绕的行为来达成最终的目的。
但斑不喜欢被控制着走的感觉。
所以他没有回答熏故意或是无意设下的陷阱,而是问她:“那现在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说这些?”
熏抬起头,望向斑的眼睛。
她想,志叶的眼睛真是好看啊。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像是在闪闪发光——灵魂或是内心,熏想不出合适的形容。
“因为,志叶你,似乎把勇气传达给我了,”熏说,“我还是很喜欢你,但是也想让你喜欢更真实的我……就算被讨厌也没有关系,我想让你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
不是异常状态的她。
不再给自己任何退路。
“啊,这样啊,”斑看着熏轻轻叹了一口气,“不会再后悔了吗?”
明明第一次表白时,是熏在问斑,说不要后悔。
但被问的人没有后悔,竟然打算就这么走下去,问的人却后悔了。
“……我也是有自尊的,志叶,那种事发生一次就够了,足够我这一辈子回味丢脸了,”她低声回答,空着的手轻轻放在了志叶的颊边,缓缓凑近了少年,“我也给过你机会了,讨厌的话,就直接推开我吧。”
熏的眼睫轻缓地颤动着,而后,吻了上去。
斑想,怎么可能会推开,熏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而后,手指一直浅浅搭着的花枝被他推开,花枝从膝头滚落,散了一地碎花。
斑抬手搂住了熏。
——我也给过你机会了。
斑想。
也或许,他就没有给过熏离开的机会。
随着年龄增长,年轻一代的族人们望向斑的眼神也逐渐敬畏起来。
未来的宇智波族长还不是日后那个因为实力强大到举目望去仅有一个对手的宇智波斑,面对敌人的挑衅冒犯,斑还需要用实绩树立他的威望,洗刷被冒犯到耻辱——无论他是否会以此为乐。
他也远没有宽容到让他人玩弄自己的感情后还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