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付出利益买识路的那只水手蚁说动了自己的同伴,因为它的伙伴已经把获得利益的欲望,转化成了寻求兑现利益获得的实际行动。不看它具体要干什么,仅是瞥一眼,就能感受到它的精神面貌是明显地改观,它行动的积极性也已经提升到了乐观的状态。
利益显然是激励了对之更看重的这一只水手蚁,哈哈,在如此的情绪状况下,它的能力也就被充分地调动出来了。只见它将头和颚压在地面上,态度认真、嗅闻仔细、目光专注地找寻起返回路线的那个起点。哈哈,这只水手蚁找路的动作做的有模有样,可在我看来它是故意表演给它的伙伴看,旨在以此显示自己奔着目标努力的那个辛苦的程度,进而给对方以心里上的平衡感,使其在兑现利益的时候能够做到出手顺利、思想踏实、无怨无悔。我已经看出来了,这家伙是认得路的,它的问题在于生疏而非它的伙伴那样根本就忘记了返回的路线。它的行为真是莫名其妙,用得着这么夸张吗?我心里暗乐这只水手蚁糊弄伙伴的表演天赋,若是陆地蚁都像它表演的状况那样去找路,我想,其所属族群的生存都将会成为一个大大问题了。
大概是费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被利益熏陶出了能力的那只水手蚁,是终于找到返回路线的出发点。万事开头难,难事难在为其画上一个结束的句号。事实上,即便是开了头也得看做事的方法是否正确,而一旦开了正确的头,做正确事情的前提也就建立起来了。哈哈,这两只水手蚁的行为便是如此,正确的方法被它们找到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丝不苟地执行和实施刚刚确立的方法,进而以实践去努力完成要做的那件事情。两只水手蚁顺着它们进入草丛时走的那条路线,快跑着向海滩的方位前进,用了跟来时差不多的时间就找到了它们的那条小划子,之后,便像来的时候一样一左一右拖着它们的划水板回到了海面上。
站在理性的角度讲,我可没有那个兴趣跟踪两只水手蚁到海滩,继而,再学着它们的样子浮游在海面上。老实说,那样的一段路程只对它们两个有意义,而对我却不再有用。是啊,那两个家伙思想中藏着的秘密基本都已经被我窥得,在如此前提下,我还再对它们实施跟踪就既显多余且又存在暴露了自己的巨大隐患。
这会儿我得赶快去追捕滑头,那家伙从我的身边溜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是它知道了我对两只水手蚁侦察兵的跟踪情况,以它的智商很可能会联想到我已窥探到水手蚁舰队的核心机密,如此,在应对水手蚁舰队的侵略上,联合王国的军队想要把被动变为主动也就难了。
我排除掉了老巢、新巢作为滑头藏身之所的可能性,那家伙天生警惕,既然已经被我发现了其奸细的身份,它很有可能要往海上逃,所以,我就把搜寻的重点区域放在海岸线上。我的判断是,滑头不是躲藏在海岸线上的某一隐蔽地点,就是正走在通向这样的地点的路上。
我绝不相信滑头还会去找固化,泥鳅一样的性格绝不允许它这样做,更何况它是了解老巢的那位首相对奸细的处罚决不手软的冷酷品性的。当然,滑头毕竟是水手蚁驻联合王国的外交官,在没有牢靠有效的证据的前提下还必须得充分尊重它的外交豁免权。所以,我的打算是找到并控制住它,只要它不往海上跑,我也就可以默认它的无害属性。哈哈,若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我反倒担心滑头会被固化控制,如果真是那样它不但死定了,而且还会死的很惨。可转念一想我的这种担忧似乎又是多余的,毕竟除了我之外,目前还没有第二只陆地蚁知道滑头做的事情。所以,我若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固化应该依旧会像以前一样对待那位水手蚁外交官,到底,无论爱与恨皆不会无缘无故就发生的。
我是一只讲原则且又知恩图报的蚁。老老实实地说,滑头对我是有过帮助的,老巢能向新巢出口蚁卵就有它游说蚁皇的一份功劳,所以,它也算为新巢做出过贡献的一只异邦的蚁。要回报滑头曾经对我帮助,我就要设法使它免遭固化的惩罚,而这样的想法转化成行动便是我之于它的责任和担当。我暗下决心,只要滑头这家伙还在大陆上,我就得保守它为小强的水手蚁舰队搜集联合王国情报的秘密。
当然,跟搜寻滑头的行踪比起来,赶快去老巢找固化商量应对水手蚁舰队攻击的事情更要紧。但是,我属于现实中的□□生物,哈哈,我可不会传说中的那种分身术,事实上这正是让我犯难的地方。
若是一味地找寻滑头,那么,应付小强的水手蚁舰队袭击的事情就有可能被耽误了,反之,若是放弃对滑头的找寻而任它窜逃到海上去,如此,联合王国十之八九要丧失一次歼灭来犯之敌的机会。
在掌握敌蚁的核心行动计划的前提下,不能将计就计地组织兵力设伏架网将之消灭掉,就是在自我施加导致自己灭亡的推动力。未来,若是敌蚁再次来犯,我方不一定就能像这次一样真实有效地知悉它们的行动策略,那样的话别说消灭敌蚁,我方会不会被它们消灭都将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两件在重要性上相差不大事情都需要我去做,但是,我又不能以自己的行动将它们同时都做完了,继而,一种像是拉锯一般的状态就开始绑定我的判断力而左右来回扯拽我的思想。哈哈,两头都是选择,在我的判断刚坐到一头的单选框里之际,另一头就顽强地发力又把它扥了过去,如此的循环往复而就无法形成定式。可以说凡是能够表现犹豫不决的词语,这会儿都会被我的行为给演绎出来,什么踟蹰、踌躇、徘徊、逡巡、彷徨、徜徉……,我真为自己的这种状态感到恼怒和自责,可是想要摆脱它们又谈何容易呀。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快腿、好窥、睿,——噢!哪怕是滚刀肉、机灵、敏捷在我的身边,哈哈,这种左右为难的困局就有可能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善。可是,上帝永远不会按照某一只蚁的意图去调度其它的蚁的行为,所以,我还必须让自己的思想回到现实中来,冷静而理性地消弱不切实际的幻想对我的思维机器能量的消耗。
哈哈,慢慢的,我琢磨出了一个办法,老实说,这不是个高明的问题解决的办法,可却具有紧密联系现实的那种可操作性。心有所想,行有所动。我开始往海岸线的内陆纵深横向折返着推进,这样,既不妨碍对滑头的搜寻还提升了碰上本部的蚁的可能性。而这个时候的天色也开始有了些暗光,如此就使我的视距延长了不少,但愿这是我碰上好事的开端。看得远了,我横向奔波的步数便也能相应地减少,这给我带来的最直接的好处便是大大地节约了体能上的消耗。行动不被体能拖累方可保障其实施的效率,这样,毫不松懈、再接再厉也才不至于沦落为空话。
我说过很多次,正确的付出多多少少都会有回报,谢天谢地,我没有按照错误的方法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哈哈,天已经彻底放亮,在那轮暂时还很腼腆的明日的照耀下,一种叫做清晰的视觉状态就越来越如鱼得水了。在我看来这完全都是应该,再说了,地面上的世界本就应该是光明的,否则,不跟在蚁巢中的感觉一样了吗。
天真的亮了,这对我当然也是有好处的,因为我的眼睛对光的适应比之对黑暗的适应还是要强上一些的。到底,在光明的世界看的会更远,视域也会变得更开阔,这样的条件对于搜寻目标来说绝对是帮助而非拖累。
这个时候我也已经折返到了第二十回合,也就是在这个回合的中途,我隐约看到远方的一颗草的叶子上趴着一个小黑点。我敢说那个黑点一定是一只蚂蚁,因为它的轮廓具有蚂蚁身形的典型特征。哈哈,如果我的判断力还在,除了蚂蚁它又能是什么呢!于是,我便加快步伐朝那个黑点所趴的草叶子的方位疾速跑去,在奔向目标的过程中我已经把那个黑点假想成是滑头,而我之所以这么想的理论依据是普通的新巢、老巢蚁,很少会往这样的物资贫乏的边缘地带来。
当然,若不遂我愿,——那个黑点并不是滑头的话,也是没关系的,在这样的一个王国的边缘地带见到蚁总比见不到蚁要强,何况从气味上判断,这里依旧属于王国的地面领地。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做个乐天派,因为,以乐观压制悲观就是在维护信心,只要信心还在希望便不会消失,如此我的行动也才是有意义的。哈哈,除了疯子,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活物做事,不都是在意义的引领之下进行的吗。
距离跟现实成正比例的关系。这就是说越靠近想要了解的事物,就越能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大概,“拉近距离等于扼杀美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我来到那颗草的近前,仰头仔细观察了一番草叶子上趴着的那个黑点,我得先确定了它是不是自己的同类才能计划下一步的行动。换句话说,假若那个黑点是一只苍蝇,如此,我进一步的行动岂不就失去意义了,哈哈,我可不是个疯子呀。所以,做事可不能当马大哈,否则就是自己欺骗自己。如果现实严峻而又苛刻的话,马大哈必须要为自己做事的不认真返工,否则,它的努力得来的必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而我可不是那种视返工为平常事的蚁,为了不让自己在此方面总是对已发生糟糕过去记忆犹新,也为了不给自己的蚁生制造做事不认真的羞耻印记,一丝不苟的严谨工作态度就是我必须得坚持的做事理念。
哈哈,缩短的距离已经让我看清楚了那个黑点,它千真万确地是一只蚂蚁,并且从形体特征上看,这家伙毫无疑问就是滑头。我迅速走向草干,并沿着它爬上了草冠,在找到滑头趴身的那片草叶的茎根之后,就顺踩着叶面走到让我辛辛苦苦地找了一夜的这位水手蚁外交官的身旁。哈哈,我的收获终于来了,可我却总有付出太多得到太少的失落感,——就为这么一个懒惰的家伙,我可是劳顿奔波了一个夜晚呀!
滑头正在呼呼地睡大觉,瞧瞧,这家伙睡的可真是既潇洒又坦然,从它那安逸的睡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担忧和顾虑。看着舒舒服服地享受着睡眠的快乐的滑头,我真想一脚把它踢下草叶,让的身体丧失支撑的踏实,而去承受飘落和砸地的那种不安全的感觉,并以这种惊愕、悚惧、粗暴的方式唤醒它。要知道,我为了找到它可是辛辛苦苦地奔波了一整夜,而反观这家伙倒像个没事儿蚁似的,趴身绿叶跟甘甜芳香的草身亲亲密密地拥抱在一起。当然,虽说内心是愤怒异常,可滑头到底是个外交官,即便再对它不满我也得给予其相应的尊重,所以,我还得要以礼貌的方式把它唤醒呀。
“滑头伙伴,天都已经变亮了,所以,你快快醒来吧!”。我用颚轻轻地在滑头的背上拍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说我的这份‘温柔’可是过滤了内心的愤怒而释放出来的,连我都纳闷自己为何没有使足力气狠狠地将颚砸在眼下这只水手蚁的背上。
“哦——,哦——哦!”。滑头对我的唤醒有了反应,但是,它还是继续趴在草叶上,抻直六腿舒展开身体,懒洋洋地叹了口气,说:“天亮跟睡觉可不是有你没我的那种矛盾关系,我是一个有作为的活物,所以,我才不会被这种糊弄了绝大多数无作为的活物的视觉现象给迷惑了。甜美的睡眠胜过菠萝,哈哈,苦愁的清醒好似青柿。要吃就吃酸甜可口的,而不是苦涩难咽的。我要睡觉,不管叫我的蚁是谁,这会儿都请不要打扰我。”。
滑头的睡蚁睡语差点把给我逗乐了,看着它这副滑稽像我心里积压的对怒气一下子就都没了,但是,光是欣赏别蚁的搞笑行为可真不行,我必须再接再厉地努力,力求尽早把这家伙尽快唤醒了。我又用颚拍了一下滑头的背,而这一次的用力要比上一次大了一倍,不过,即便如此却还是远未达到让被拍的蚁感觉到受到攻击而警觉的那种程度。我说:“快醒醒,我的伙伴,这里不是蚂蚁睡觉的地方。哈哈,要是碰上了食蚁兽,以你眼下的状态就是把自己当肉爬到盘子里随它任意吃呀!”。
“哦——,哦——哦!”。滑头依旧睡意浓浓,毫无睁眼醒来的意思。“要是真有食蚁兽来了,那就让它把我吃掉,反正那种怪物也没有锋利的牙齿,我就把它的肚子当作蚂蚁的巢穴钻入其中浏览一番。哈哈,如果它那像粘稠的长绳一样的舌头,真能把我舔到它臭气熏天的肚子里的话。——哼哼!老老实实地说,我才不怕那种只会欺负蚂蚁的,长相丑陋的家伙呢!老实说,我在睡觉的时候都梦见过一百多回的食蚁兽了,其中有九十九回是那个你们觉得可怕的怪物想要吃掉我,然而,最终我都凭着自己的坚韧、强劲、凶猛的战斗能力让自己转危为安了。自豪地算上一算,可是是九十九回,哈哈,我都战胜了九十九回食蚁兽啦!”
“好家伙,你都战胜了九十九回要吃你的食蚁兽,那么,还有一次又是怎么回事。”。我跟这只睡的是梦话连篇的水手蚁对话的兴趣渐浓,于是便顺着它的话往下说。“你不是说你在梦中跟食蚁兽见过一百回吗?哈哈,发生了九十九回的冲突,还有一回就是你们和平相处了吧!”
“哦——,哦——哦!”。滑头先重复了一下自己梦语的开场白,说道:“第一百次正在上演,——噢!请不要分散我的注意力,因为这会儿我正不屈不挠地和那只丑陋的怪兽对峙呢!”
“那结果呢?”我赶忙问道:“你是战胜它了,还是准备战胜它呢?”
“我已经说过,这会儿我正和它对峙,你就等看着吧!”说到这里滑头故意把自己的颚向上挥了一下,“等到我把它杀死了,你就回去呼唤我们的伙伴过了,大家喜气洋洋地吃一次珍馐美味。”
“哈哈,滑头伙伴,我想知道你凭什么把自己属类的克星杀死,难道上帝已经反悔,或是改变主意,而不再给蚂蚁这个物种制造克星了吗?”
“哦——,哦——哦!我的伙伴,上帝有没有反悔我不知道,但是,我可知道鳄鱼能够在水中杀死狮子并将之吃掉,而狮子也能在岸上偷袭鳄鱼且把其作为自己的食物。老实说,狮子和鳄鱼关系的逻辑给了我信心,并且我正在膨胀的信心又快速地朝野心转化,现实的情况是我的一部分信心已经变成了野心,所以,我似乎越来越管控不住自己行动的欲望和冲动了。——啊!谁都不要拦着我,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与这只食蚁兽决斗,勇士一旦上路就别再想着回头,更何况我的勇士段位又是最高的特级呀!哈哈,我的朋友,我是一只有理想的蚁,理想有时候跟野心就是一回事,否则大多数的理想就都会夭折成为空想。所以,在野心的推动下,我必须放弃本能的怯懦,挺起自己无所畏惧的锋利的颚,去把站在我面前的那只万恶的食蚁兽杀死。我要成为蚂蚁战胜自己天敌的先驱,并且要用这样的战绩引领蚁类加快自身的进化和改造,继而,发展成为一个像地面上的两腿动物一样的天下无敌的物种。”
我真为滑头的这番梦语感到吃惊,若是这家伙不是睡觉而是处于清醒的状态,那么,它的话语绝对不会轻狂傲慢到如此地步。可是,尽管是这样,我还得创造条件让它的痴蚁(人)说梦继续下去,因为我相信创造总跟妄想沾亲带故,而因循守旧和按部就班又多是亲密无间的那种关系。我笑了笑,说:“一旦我们无敌了,那就得直面天上之敌,哈哈,我说的天上之敌就是上帝。老老实实地说,与上帝为敌我可真找不到纤毫的取胜的办法,因为上帝既当运动员又是裁判员,哈哈,那种即当又立的主真的不好对付呀。”
“哦——,哦——哦!”滑头还在梦中,“哈哈,我总是认为上帝无敌,但是,假若我们的实力发展到上帝的水准那就另当别论了。——我们就是上帝,那还要上帝干什么呀!可是,眼下我还得把自己的精力、体力用于对付食蚁兽,因为,我要是不把它除掉就等于把让自己伟大的机会让给了别的蚂蚁。——看,它已经抻出利剑一般的舌头刺了过来,我得张开自己的大颚毫不犹豫地把来犯之舌夹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