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啧,嘶……怎么还会有这种事?真是奇了怪了。我从业这么多年,头一回碰上这种奇怪的病。你们俩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其他科的问问。”说着,医生拿着手里的纸页缓缓起身,撂下话就匆匆离去。
只留下女孩和青年在问诊室内独处。
空气中尴尬的氛围,不由得使女孩怯了场。
她怯生生地扭过头,眼见青年皱紧眉头似乎就要生气,心虚得难以自容:“对不起。怕你们担心……”
“你啊你……唉,怎么不早说。”青年头疼得扶额。
还不是因为说了你们不可能信……
与其说是他们的不可置信,更应该说她也完全在状况外。
除了她自己本身,其他都是陌生人,即便身旁还有身体的原主人的亲人,她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底细全盘托出。
当然,她还顾虑着是否存在的系统,会不会将所有信息都给她屏蔽了。
一旦发生意外,她既没有金手指,也没有系统给的提示,无论是听还是看什么都不清不楚,还要每天心惊胆战地演一个——她全然不了解的小孩儿,那还不如用尽办法断截她和原主的联系。
青年支着手肘半捂着脸,满脸惆怅,紧接着发问:“你除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手机密码。”
女孩慢悠悠地撇开脸,欲盖弥彰。
听闻这话,青年恍然大悟,语气颇有些好气又好笑:“所以昨天你才说谎说手机坏了?”
“……对。”一直不敢与他对视的女孩挠了挠鼻子。
“……你说你。”青年冷笑,“***啊***,你怎么就……唉,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等会儿回去再跟你讨论明天的事。你不会也忘了明天还有钢琴课要上吧?”
“……是。”
“正好,这段时间刚好我在家,明天请假。比赛也暂时不去。先把你这个看不清名字听不清名字的毛病养好了再说。”他冷清的嗓音宛如不可挣脱的诅咒,幽幽地在女孩耳边回荡。
青年换了个坐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女孩心虚目移。
怎么说得好像是她故意的似的。
话说……这具身体的主人还真是辛苦。竟然除了平时学校里的课题作业,难得的暑假既要去上艺术课,还得去参加比赛。
不过,不去比赛……这确定行吗?
女孩心情复杂地盯着这双不属于自己的手,愣愣地发呆。
她的头脑早已经又一次进入了思考的逆流海中,而那所谓的脑海在中心形成了小型的风暴。
如果宿体的原主人再不醒来,那她原本努力得来的机会和荣誉,全都被她这么个无辜被受牵连的旁观者,毁得一塌糊涂。
她不是自主闯入这个地方的,可她也没办法脱困。
在二人静默期间,三番五次有人伸着脑袋往问诊室里打探。见医生不在,便姗姗离开。
等医生拎着几张资料回到室内,他才缓缓道:“要是有时间去看看脑科,怀疑是缺氧导致了脑神经的病变,也有可能是选择性失忆,不过问题不大,这病还得多观察几天,我们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不过看测试的结果,心理问题方面呢,还好,就是有点爱钻牛角尖,通俗点我们管这个叫固执,还有点精神上的消极,其他问题看起来也就是小小的焦虑症……”
见女孩一脸傻样的点头之际,他一边低头整理桌面,一边不紧不慢地劝解:“小妹妹啊,你就看开点,别想太多,好好吃好好玩,好好放宽心态。成绩呐再重要,也没生命那么重要。考试考不好没关系,对得起人生——那才最重要啊是不是。”
“生命是很宝贵滴,你上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吧。一楼过道里头,你看,坐在地上等着医生抢救的家人,多痛苦。
你自己也感受过了,勒脖子,痛不痛苦?肯定痛苦是不是。”看着她真诚听讲的表情,医生笑着指了指女孩身旁的青年,“你看你哥,先不说为了你的事操心成这样。
你看你看,那黑眼圈,因为你没睡好整个人都快昏倒了。你自己把自己逼着心疼吧,也苦了家人。”
坐在女孩身旁的青年,闻言收回撑着脑袋的手,扭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女孩,她一脸平静点着头,眼神呆傻,好似乖巧的小熊猫。
察觉到内心被自己这般形容女孩的青年,不由得蹙了蹙眉。
医生还在轻声细语,神情欢笑:“咱就是说好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喽。要是过几天还是听不清自己叫什么名字,咱就好好就医。咱这儿有核磁共振,实在不行查一查脑子,好吗?
有的时候,我们不妨稍微找找大人解决问题,生活上有些事情硬抗可行不通。你现在还小,还不能完全自主生活,有事儿大胆点,你哥愿意替你担着。”
女孩似听非听地点了点头,只觉得这位医生的说教有些搞笑。
这些对话应该和原主说,而不是跟她这个局外人高谈阔论。
她只是以做梦的形式来到这里的,可还没到真正死亡的地步。
不过在医生说到青年时,她还用余光瞥了眼身旁——满脸写着憔悴的某哥。
见状,女孩心有不满和委屈。
明明是原主的原因,现在被说教的却是她。
恼火的不止是这些。
除此之外,她所看不清听不见的姓名,和未曾提及的长相被模糊,并不太像是失忆所能解释得通的。哪有人失忆不是片段性而是局部性失忆?
更何况她也不是原主。
所以失忆的假说不成立。
想到这,女孩心情苦涩。
直到浑浑噩噩地听完医生的叮咛,二人与医生告别后,青年领着她出了医院。
女孩跟在他身后,青年不语,她也缄默。
在回去的路上,青年破天荒地没有追问她其他有关的一切。
他或许是真的累了。
顶着疲劳的灵魂开着车,等女孩开了门,一回到一楼客厅,就倒在沙发上昏昏睡去。
万幸的是,在医生的诊断下,女孩并无大碍。
但确实是如此吗。
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哪里都不对。
现在的她虽然暂时被诊断为失忆,可所有的行为举止都过于陌生。
青年心烦意乱地翻了翻身,面向着沙发背,努力放空自己那几近停转的脑子,喟然长叹。
肚子虽饿,可他没有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