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似乎被泪水烫到,萧子规忽然将人松开。
失去了桎梏的白知昙瞬间跌落在床榻上,彻底昏了过去。
“公子,许大夫已经在门外等候许久了。”
“唤他进来。”
大夫给昏迷的白知昙把了脉,得出结论道:“夫人这是疼昏了,身体没什么大碍,片刻就能醒,未来一个月好好休养,这里是一些安神的补药。”
萧子规哑声道:“一个罪人,喝什么补药,死了正好。”
他静默地看着面色苍白仍处于昏迷状态的白知昙,整个人莫名凄徨。
大夫叹了口气。
他看得出萧子规明明就对这女子很在意,却口不对心。
说什么“死了正好?”
若真死了,他估计也不能活着从萧府出去了。
道了两句医嘱,背上药箱作揖告别。
白知昙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难得的梦到了前世二十一世纪的车水马龙,她胎穿到这里的世界,真的太久太久了,久到她几乎忘记了,原来她曾经是一个现代人。
她在梦中和同事一起吃冰淇凌。然后一起抱怨工作,同事的面容已经模糊,但梦中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何不妥。
“小昙,工作真的好累啊,我手上三个项目还没有忙完,这个月领导又给我安排了第四个项目,好,不想干了。”
她舔舔冰淇淋,“想想你的房贷和车贷。”
一记暴击,同事哀嚎一声,趴在桌上,“还是继续做牛马吧,我身上背负了实在太多,不像你不买车不买房,就很自由。”
她咬了一口脆筒,“也不自由,我也要攒钱啊。”
“是啊,攒钱……”同事感慨。
突然她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哎呦一声捂住了肚子,同事紧张的问她,“小昙,你没事吧?”
“没事。”她盯着手里的冰淇淋道:“可能是来姨妈了,不能吃冰淇淋。”
“哎,来姨妈了,吃什么冰淇淋?丢了丢了。”
“嗯。”
她正准备丢垃圾,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对着她笑,她以为是小女孩想吃她的冰淇淋,摆摆手,“这个姐姐吃过了,要拿去丢掉,姐姐给你买一个新的。”
小女孩摇摇头,“我不吃冰淇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白知昙有些不明就里,而面前小女孩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有着莫名的亲切。
小女孩仔细看了她几眼,“你真好看,那我走了。”
说完不等白知昙反应过来,就跳着跑开了。
不知为何她眼眶有些酸酸的。
“小昙?你怎么哭了?”
“什么?”她抹了抹,手心一阵濡湿。
“我也不知道。”
哭什么,只是看到那孩子莫名地伤心。
……
白知昙一睁眼,就看到床头杵着的萧子规。
颈间疼痛叫她难得瑟缩了下脖子。
小腹依旧钝痛,身下却一片干燥。
她知道有人给她换洗过了。
萧子规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活像死了老婆孩子,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受了气,来她这里撒气。
思及此,她梗直了脖子,抬眼,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萧子规不发一言,捏住她的下颌将一碗药灌了进去,灌得她直咳嗽。
又来,这又是什么药啊。
她趴在榻边咳的眼泪都出来了,等她缓过劲,那还有萧子规的身影。
萧子规书房。
柳嬷嬷敲了几声门,端来了银耳血燕粥,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桌上未动的食物。
自从知晓白小姐小产后,公子就把自己关在这书房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
朝食午食都没吃,让从小看他长大是柳嬷嬷担心不已,她知道公子难受,萧子规她从小看到长大,他是什么心性心里在想什么,她又怎么不知道。
那日听大夫说白小姐是自行落胎时,这孩子的眼眶都红,嘴里却道:“落得好,反正也是孽种。”
他嘴上说着,“她一个罪人,不配用补药。”
却没阻止柳嬷嬷给白知昙熬药。
药煮好了,白知昙还没有醒来,他就在床边守着,药一共热了三次,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直到白小姐醒来,他又说着伤人的话,捏着她的下巴将药灌进去。
明明他的心里不是这么想,为什么总是口是心非?
如今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每日每夜的处理公务。他这样到底是在惩罚白小姐,还是他自己。
“公子,趁热用些粥吧。”
“放着吧,我一会儿来喝。”
他越是这么说,柳嬷嬷就知道他越是不会喝。
更深露重,他合上手中折子。
闭上眼,一边是白知昙身下刺目的红,一边是父兄舅舅他们战死的惨状,金甲染血,万箭穿心,依旧站着。
“誓死保卫大梁。”
耳边风声呼啸。
“子规,吾儿,娘亲随你父亲去了,莫要难过。”
母亲的声音裹挟着血腥气,梦幻般飘远。
萧子规倏忽睁眼,他与白昭的女儿本就不应该有孩子,现在这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