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走进了花楼。老鸨使个颜色,小厮连忙退入后院。
“哎哟,爷儿来了。快快快,备好厢房,好酒好菜伺候着!”
秦钰揽银霜入怀。霜作势依偎在他肩头,一眼就瞧见二楼厢房的窗内,露出一张的脸。就是这张脸,当日提议要她陪葬那人。银霜心中岂能不恨?此人无官无职,即便打了也算不上是什么大罪名。
“厢房先备下,酒菜摆在堂中。人多热闹!”秦钰撑足了浪子气派。
可巧,十几位穿着各色纱衣的女子刚舞完一曲。银霜轻声吩咐:“放赏。”
四个小厮打开一箱铜钱,捉起箱子四角使尽一倾。一万铜钱哗啦啦滚了一地。堂中顿时一片混乱。
“头一次看到拿铜钱放赏的人。这是花楼又不是戏班子。是来砸场子的吧!”堂中的人立刻警醒起来。
老鸨心下一沉,面上却不敢表露,连忙笑着喊道:“哎哟,我这半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铜钱,像流水一般。这银钱的声音呀,听着就是舒服!”
小厮领着七八位身形格外丰润的女子前来。银霜却皱眉不满。
“这是什么意思?有我陪着小侯爷还不够?真是叫人伤心。”
秦钰双眼一瞪,那七八位女子连忙退下。
“小心肝儿,是这些人眼瞎,看不出你的绝世姿容。来来,你自己挑,想看谁跳舞唱曲儿?”他演的还算真,只是后槽牙咬的有些狠。
银霜伸手一拍,拍扁了他鼓起的牙根,随后伸手一指,直指楼上窗内观望的人。
“就是他!美人儿太多挑的我眼花。不如叫一些俊秀的男子来唱个曲儿。他那样儿的,一定唱得好。”
老鸨顿时愣在原地,满堂皆惊。谁人不知,那是这花楼的主人,更是子爵府的女婿?眼前这胖女人真是瞎了眼!
此言一出,那男子果真火冒三丈,一脚踹翻厢房的门叫骂道:“好你个不知廉耻的刁妇。别以为傍上了侯府你就得意起来。想在我这儿撒野?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不过是被他利用的蠢货罢了,还真以为别人会看上你这痴肥女人?”
银霜面色泰然,反而扬起丝丝笑意。秦钰顿时怒从心起,踏着桌子飞身而上,一掌拍在那人面门。只见方才还叫骂不休的人凌空飞起,一头撞碎身后的雕花围墙,滚在木屑堆里。两片血迹划过空中,星星点点洒落开来。
银霜心下一紧,连忙吩咐。
“快去看看,别打死了人。”
一掌拍出,秦钰已经醒过神来。不等护卫上前探查,他已经闪到那人身边观望。只见子爵府的女婿面目肿胀如猪头,哼哼唧唧地呻吟着。
“杀杀杀,杀人啦!快去报官!”老鸨吓得抖似筛糠。
“报官?官官相护你没听说过?我看谁敢跟我侯府过不去!”
秦钰撂下一句话,揽着银霜大摇大摆出了花楼,乘着马车直奔侯府。
侯府门前一片寂静,守门的侍卫都不见人影。侍卫上前扣门,可等了许久都不见回音。
“砸开。”秦钰下令。
护卫上前三拳两脚就把厚重的木门砸得破败不堪。
“逆子啊!”老侯爷住着拐杖颤颤巍巍出现在院中。
“你这个逆子!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我把你送去边关守城,你三天两头的上书要回来。圣上体谅我年迈,让你回京尽孝。可你一回来又闹出这么多荒唐事!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皇恩浩荡?”
老侯爷哭天抢地,一口气没上来,当即身体一软,跌在小厮身上。
“侯爷!侯爷!”满院的丫鬟婆子都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秦钰捏紧了手指,呼吸有些粗重。
“快去啊,哭天抢地表孝心。你只是纨绔而已,不是悖祖逆宗的不孝子!”银霜拉了拉他的袖子。
秦钰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石板地上。
“孩儿不孝,上不能回报圣上恩眷,下不能护住侯府声誉。孩儿一定会改,还请爹好好保重身体。”
“就说这些?拉不下脸面,怎么做戏?”
银霜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侯爷啊!您老可千万不能有事啊!瞧瞧,钰儿都已经吓傻啦!去花楼也只不过想是见见世面罢了。出手打人也只是为我出气,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您睁眼瞧瞧啊,马车里金玉之物、珠宝布匹都是他搜罗来孝敬您老人家的。对了还有一头驴,您老人家平日里牵着遛一遛也好强身健体。钰儿一片孝心,天地可鉴!”
银霜涕泗横流,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小丫头连忙递上一块手绢。她伸手接过,暗自记下了小丫头的面容,随后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哭喊。
“侯爷您一定要撑住。方才在马车里,钰儿还在与我商议大事。侯爷夫人已经故去多年,侯爷虽岁数大了,可难免寂寞。我们想着挑个性情和顺,会疼人的小老太太陪在您身边,好歹夜里能替您端端热水,铺个被窝。此等孝心,您难道瞧不出来吗?”
老侯爷胡子一抖,咬紧了牙关,幽幽转醒。秦钰满面青黑。
“这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但是已至此,他只能借坡下驴。
“把侯爷扶进屋子去,把全京城最好的郎中都请来。”秦钰咬牙怒吼。
银霜提醒道:“最好的郎中不是太医吗?”
秦钰抽了抽僵硬的嘴角。
“在外头闹一闹也就是了,不能闹到宫里去。”
整个京城热闹了一整天。第二日,群臣参奏侯府,老侯爷入朝请罪。第三日,一道圣旨收回了侯府大半封地。老侯爷教子无方,交出手中权柄,留在京城养老。
银霜就这样堂而皇之住进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