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律示意九思打开了盒子,萧夫人瞄了一眼,顿时一言难尽。
有哪家好儿郎给人家娇滴滴的小女郎生辰礼送文房四宝的!!!
就算是出自名匠之手也不行!
萧夫人委实受不了,于是连忙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开了库房,从她陪嫁的嫁妆里,拿了一支赤金镶玛瑙双鸾衔珠步摇过来。
萧夫人出自清河崔氏,乃是百年世家望族。
这支赤金镶玛瑙双鸾衔珠步摇,是崔氏传家之宝,比什么天家御赐之物还要珍贵。
可以说,这只步摇该是送给未来儿媳的传承之物。
因而萧律看到后,心头大为异样,皱眉说了一句:“不用。”
萧夫人却不管不顾,直接道:“你要送你的文房四宝没问题,一定得带上这个一起。”
母子俩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萧律妥协,带上了这支步摇,用锦盒与那文房四宝一起装好。
这才来晚了一些。
而镇国公府这头,平阳长公主慕容华看见萧夫人与萧律到来,心情可谓复杂。
慕容华直到昨日傍晚,才知晓了陆扶摇在东岭书院当众向萧律求亲且被拒之事。
又听说了萧皇后别有用心的赏花宴,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会儿瞧着萧律,更是愠恼不已。他是真敢来啊!
奈何今日是陆扶摇的好日子,慕容华终究还是收敛了表情,端起不太自然的笑脸,与萧夫人寒暄了几句。
陆扶摇的随心苑里。
侍女朱砂从外头进来,对陆扶摇道:“郡主,宾客们大都到了,长公主与国公爷请您过去。”
“萧大人也到了么?”陆扶摇连忙问。
望着她迫切的眼神,朱砂忍住笑,回道:“是,也到了。”
陆扶摇连忙起身,提着裙摆就往外跑。田嬷嬷着急地跟在后头,边追边呼:“哎哟小祖宗诶,慢点慢点,仔细摔着!”
礼乐悠扬,花厅内锦毡铺地。平阳长公主慕容华与镇国公陆毓高坐华堂,两侧宾客满座,言笑晏晏。
陆扶摇被侍女扶着走进花厅时,热闹的气氛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萧律随着众人抬首。
嘉仪郡主身着寸锦寸金的云绫锦所制襦裙,挽着散花绫披帛,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小女郎今日上了大妆,眉心还用朱砂点了一朵半开的牡丹。纵使长发未挽,甚至因为刚刚的奔跑而略显凌乱,也丝毫无损她绝色的美貌,妍姿艳质,足可倾城。
陆扶摇快速地朝萧律的方向掠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嫣红的唇微微一弯,展颜一笑。
一时间众人只觉艳光扑面而来,无不屏息,生怕惊扰了这九天之人。
萧夫人在旁边轻声感叹:“小郡主生得着实好啊,这一笑,我的心都要化开了。是不是,淮之?”
萧律没吭声,面色平静地随着众人观礼。
今日慕容华给陆扶摇请的行笄礼的长辈是福惠大长公主。
在礼乐与颂词中,由两位全福夫人帮陆扶摇挽发、梳髻,接着由福惠长公主亲自摩顶祝福,再行簪笄。
礼成。
小女郎起身抬头,接受众人的瞩目祝福。
陆家有女初长成,今已及笄待闺中。
只见她身形窈窕婀娜,乌发如墨,肌若白雪,唇似渥丹,一双水光潋滟的美眸,更是顾盼生辉,脉脉含情。
在场未曾定亲的小郎君们,甚至已有人惊艳激动得面目泛红,手足无措。
礼成之后,众人移步宴客厅用膳。
不少年轻小郎君们聚在一处,窃窃私语。
“难怪那么多人当初不顾嘉仪郡主尚未行及笄礼便急匆匆上门求娶。”有人感叹,“生得这般模样,哪个不急着想娶回家呢?”
“刚刚还看到王三郎不顾拦阻,巴巴地想要去女眷的宴客厅里见陆小郡主。”有人用折扇捂唇偷笑,“听说他被拒了多次,至今仍旧没死心。”
“可惜啊,佳人已心有所属。”有人忽然说道。
东岭书院一事已遍传南都,众人闻言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朝远处望去。
当今皇后的亲弟弟,那位出自名门萧氏的国舅大人,此刻正负手立于远处凉亭中,淡漠冷肃,拒人千里。
*
陆扶摇这边,她在自己的小苑里,正被自己的两位好友一左一右拉着手。
温婉清丽的李云薇出自望族李氏,早已嫁人,如今孩子都已经两岁了。娇俏可人的杨雪茵是武将之后,去年年末才出嫁,如今也有四五个月身孕,腹部微隆。
“咱们三姐妹,就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女郎。”李云薇笑着将陆扶摇上下打量,“拖到如今才行及笄礼,像话么?”
“没良心的在外两年多,再不回来,咱们姐妹都要生分了。”杨雪茵伸手毫不客气地拧了一下陆扶摇的胳膊。
李云薇的孩子出生、杨雪茵的大嫁之时,陆扶摇都不在南都。
陆扶摇一直为这事理亏,这会儿忍着痛,没有推开杨雪茵的手,只软声软气地道:“好嘛,是我错了。但我人虽在外面,可也时常记挂着你们,礼物我可都是双倍送了的。”
“嘁。”杨雪茵不屑地哼了一声,“谁在意你的礼物?”
但她终究还是松了手,叹气道:“算了,我杨雪茵误交你这种没心没肺的损友,我认了。”
李云薇在一旁笑道:“你跟她计较什么?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倔性子。为了个侍卫都能在外耗两年多,这世上大约就没有她做不成的事儿。”
“是嘛?”杨雪茵在一旁坐下,上下扫了陆扶摇一眼,奚落道:“怎么就没有她做不成的事儿?前些日子,不是被咱们的国舅大人给当众拒绝了?”
陆扶摇羞恼道:“给我时间,他迟早也会被我拿下。”
“还迟早……”杨雪茵轻哼一声,“又要耗个两年三载的?你以为人生有几个两三年?再说了,你等得,对方可不一定等得。以他的年纪,估计不久就该说亲了……”
“是啊。”李云薇也为陆扶摇有些忧心。“若等他说亲了,你还这般纠缠,大家的唾沫星子大概能淹死你。”
这话说得陆扶摇也不由地有些着急了。
过往她一直觉得自己有耐心,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回。一日不行就一月,一月不行再一年……磨个三年两载,石头也该被她捂热了。
可她却忘了一件事。
她是有足够耐心和时间,可萧律有么?他会站在原地等她慢慢磨?
显然并不会。
她该加速攻势,投其所好,甚至快刀斩乱麻……
*
散了宴席,萧律与萧夫人同坐萧府的长檐牛车,离开了镇国公府。
宽敞的牛车内,矮几上摆着三个锦盒。
两个方形雕如意云纹漆盒,是镇国公府给的回礼。萧律那头却多了一个长条形的锦盒。
萧夫人无意中瞄了一眼,立时一惊:“淮之,你的礼物没送出去?”
“送了。”萧律瞥了一眼自己独独多出来的那一份长形锦盒,无奈地道:“这是嘉仪郡主给的回礼。”
闻言,萧夫人差点笑出声,忍不住打趣,“哎哟,小郡主还单独给了你一份回礼?快打开来看看,是什么?”
萧律犹豫了一瞬,他对陆小郡主着实有种条件发射的不安感。毕竟她说话行事,太过叫人难以预料。
不过这只是回礼罢了,应不至于太离谱。
萧律拗不过萧夫人的眼神,还是伸手打开了那个长形锦盒。
是一卷画轴。
萧律心头划过一丝疑虑。出于谨慎,他将画拿起来,朝着自己这头,慢慢展开。
“……”
画才展开了一半,萧律又迅速合上了卷轴。
对上萧夫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他神情略有些僵硬,“只是一幅山水画而已。”
说罢便将那幅画重新卷好,塞回锦盒内。
萧夫人见他神色异样,举止不对劲,心知那幅画定然有什么猫腻。
只是见萧律这般谨慎,她也不好再追着他探个究竟。
不过,萧夫人内心依然十分好奇。
那画中到底是什么?
竟然能让自己这向来沉敛持重的儿子,失态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