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头去,狠狠咬住下唇肉。
内心里面早就告诉他,这个孩子不可能再活下去。
或许是家人的信念让他一直怀揣着希望。
等待着医生宣告的结果打在他脸上,他才能溟灭自己的幻想,接受事实。
医生沉默的面容在他眼中刺痛了一阵,他强制自己呼吸,等待对方说出最后的宣判。
“现在这个情况有些复杂,你最近有感觉很难受吗?”医生盯着他略显憔悴和瘦弱的身子。
杨皓林有一米八多,由于面部过分幼态让人一直忽视他的身高。
此时他的身子只剩下宽大的骨架,除此之外,没有肉。
腺体受损过于严重,已经不能过修复。
omega在怀孕期间,急切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抚。如果没有alpha的安抚,这个孩子同样活不下去。
杨皓林的腺体严重损坏,恐怕对于接收alpha的信息素也是一项难题。
杨皓林听着对方说的话,老实回答:“我会经常吐,吃不下东西。身子有时候会突然无力,脑子也很混沌,感觉记不清东西。”
医生再次犀利询问:“那你的腺体呢,有什么感觉吗?”
多久没有感受到腺体的存在了呢,杨皓林早就记不清了,他垂着头,手指忍不住摸向那处,可由于惧怕,他又快速缩回手:“疼,除了疼,我感受不到它。”感受不到腺体存在时的鲜红。
感觉像是死寂一般。
他曾经为了勾引周政屹大胆按压揉搓腺体,现如今居然连它的存在都感知不到。
除了剧痛带给他的灾难外,没有任何用处了。
他听到空气中长的叹息,医生摆出一个姿势让他出去。
他走出去。
已经分不清日子的流逝了,在受伤的那段时间,天空明暗分明,只有天边的云彩和傍晚的晚霞让他能感受到日月即将交替。
寂静的走廊,他的受伤甚至有输液留下的青斑。
杨皓林浑浑噩噩地走着,他的手搭在肚子上。
平坦的小腹,突出的肋骨。
那么平的地方居然藏着一个孩子吗。
缓慢地走在走廊上,习惯的消毒水味指引着他。他眼底略微模糊,手心揉了揉。幻觉再次出现,他见到周政屹快步跑向自己。
他扯出难看的笑脸,委屈一下荡漾开来,他皱着眉头,再也克制不住崩溃的情绪,有种兔死狗烹的绝望。
可是下一秒,温热干练的手臂就揽住他的身子,他的头枕在对方的肩膀上。
原来不是幻觉吗。
杨皓林的眼底彻底被水雾遮盖得分不清,他抬起头。
实在忍不住哭出来,他的声音哽咽得说:“周政屹,我为什么总是这么倒霉,为什么这个孩子现在才出现呢,他早不来晚不来,我的腺体都破损成这样了,它会死掉的吧……我养不活他。”除了皮肉的疼痛外,这种疼痛让他更加不能忍受。
周政屹沉默着,但是杨皓林发现了,周政屹很难过。
因为晶莹的泪水打在他鼻尖上。
周政屹抱着他,他就这么小声地埋怨哭泣。他完成了合同,但是他又完成不了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周政屹用热毛巾给杨皓林擦干净脸蛋,扶着杨皓林躺下。
周政屹释放了安抚性的信息素,Enaima的信息素力度十分强大,杨皓林睁着眼睛。
所有的一切就在周政屹以为杨皓林已经好转的时候,杨皓林捂住嘴,剧烈地挣脱床,跌跌撞撞地跑向厕所,熟练可怜地趴着吐酸水。
杨皓林垂着头,汗濡湿他的发丝,耷拉在额前,他气喘吁吁。
周政屹说的话,他听不清,虚浮地抬眼,虚弱地说:“再说一遍。”屋内突然安静非凡。
杨皓林再次抬眼,疑惑地看向周政屹,周政屹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得盯着他,他不明所以,只能勾起一抹淡不可差、苦涩的笑。
“你闻不到我的信息素。”陈述句。
周政屹难以形容这种心情,怀孕的omega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会导致难产。
杨皓林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懵懂地嗅着,除了他吐出来的酸水外,没有任何味道。
他迷糊的脑袋终于告诉了他,他闻不到周政屹的信息素了,这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于是他错愕地盯着周政屹。
坏消息总是接踵而至的,从楼上也能清晰地听到楼下传来的声势浩大的轰鸣声,带着敲锣打鼓与呐喊。
杨皓林被周政屹搀扶着来到窗户旁边的时候,盯着楼下乌泱泱将整个医院全方位围住的人群,瞪大了双眸。
每几个人都牵着一条写着“平权”“beta需要权利!”的红字符。
杨皓林大为震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形式的游街,此刻他成为了beta反对霸权的第一把刀柄。
楼下声势浩大的呐喊声:“还beta人权!还beta人权!beta不是alpha的玩物!不是资本操纵的旗子!”
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放过beta杨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