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智久开口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他可能要说什么的千鹤眉头轻轻一拧,转过头看向智久,但显然她的不赞同此刻已经无法传达了。
智久一点都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或者说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此刻要做的事情上,他执拗地看着那只通体漆黑的鎹鸦。
被提问的两名穿着紫色和服的白色短发女孩如同没有输入相关指令的人偶一般,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名执拗的少年,过了片刻,停在女孩肩膀上的鎹鸦开口了:“我的剑士,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虽然是鎹鸦在开口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个呕哑的声音吐出的话语之中他却莫名地听出了温和与宽大的包容力,智久单膝跪在了地上,如同面对着那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大人一般面对着眼前的鎹鸦,说道:“您的剑士什么的,愧不敢当,非常抱歉辜负了您的期待,请允许我拒绝被授剑,我……没有成为鬼杀队队员的资格。”
千鹤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在身边的鹤丸惊奇的目光下一把拍上了自己的额头——这个家伙居然真的敢说!
一边的嘉月彻底地震惊了,她此刻也顾不上主公实际上跟在场没有什么两样这件事情了,直接开口道:“智久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单膝跪地的少年高声打断了嘉月。
站在白色短发女孩肩膀上的鎹鸦再一次地开口了,而它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自觉地闭上了嘴,主公温和却有力的话语通过鎹鸦呕哑的声音再一次地传来:“我能听听你的理由吗?”
似乎是已经提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智久对于这个要求并没有露出丝毫为难的神色:“虽然斗胆对您提出了无礼的请求,但是我的事情在您的剑士之中想必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和芹泽师出同门,我们之所以跟随师父修习剑术,决定参加入队测试成为鬼杀队的一员,都是因为家人被鬼杀死,决心要为家人报仇,据我所知,我身边几乎所有的同门都是这样如出一辙的身世。”
“虽然很不甘心,也一直不太愿意承认,但是我很清楚,芹泽于剑道一途比我的天赋要高,但我一直在用勤奋和钻研努力赶超因为粗神经的性格就算修习剑术感觉也心不在焉的芹泽,即便如此,他还是多少比我要强一点,所以,在我的心中,如果我们两个人只有一个能够为我们的家人报仇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芹泽。”
站在一边的拓真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单膝跪在地上的同伴。
“但是,”说道这里,单膝跪地的少年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在这一次的入队测试之中,芹泽为了救我,失去了使剑的右臂……如果比我的天赋还要高的他都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斩杀鬼的话,我……”
一边的千鹤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走上前去按住还在说话的少年的脑袋,在周围的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下用力地往地上一砸,成功阻止了他的话语,然后在他的身边朝着那只鎹鸦单膝跪地:“久疏问候,主公大人,近日来身体可好?”
这一次,鎹鸦的回答非常的迅速,听着即使隔着鎹鸦的声音都能够听到对面的那位大人愉快的心情:“是千鹤啊,好久不见了,还没有恭喜你通过了入队测试,你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
“多谢主公夸奖,”千鹤看了一眼身边挣扎着要抬起头的少年,依旧按在对方后脑上的手再添了一分力道,将他狠狠地压制住,然后对着那只鎹鸦垂下头,“托这个任务的福,我的晋升速度十分可观。”
“那是因为千鹤已经成长为一位出色的剑士了啊。”
“非常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千鹤顿了顿,微微垂下的头垂得更低了几分,“希望您能够允许我用这份信任提出一个建议,当然,也是我个人的请求。”
在鎹鸦传达了主公的同意之后,千鹤缓缓开口道:“您应该已经从我的报告之中了解了去年以及今年入队测试发生异常的原因,我在此想要对报告做的补充是,我认为,鬼之所以能够成功潜入藤袭山并制造这起事故与我们双方情报的不对等有着相当大的关系。”
“对方知道我们入队测试的地点,甚至对于我们抓捕进入藤袭山的鬼的条件了若指掌,我们在此之前却连敌方的长相、目的、能力都一无所知,也正是这种一无所知才会造成去年入队测试无一人生还的情况,如果那次入队测试,哪怕只有一个人逃脱,那么这一次测试的伤亡也不会如此地惨重。”
“我在这一次任务的途中发现了,虽然于剑道一途并没有顶尖的天赋,但是脑子却很灵活的人,”千鹤说着,缓缓地松开了压在智久后脑勺的手,而后者在被松开之前就在千鹤的话语声中停止了挣扎,“我认为,鬼杀队可以以‘头脑灵活,擅长收集情报’为标准筛选合格队员,成立作为先遣部队的‘情报屋’,在得到有关鬼的消息的时候,可以先派遣‘情报屋’的成员对消息的真假进行判定,如果敌方是先遣部队足以斩杀的鬼,那么直接就地完成任务即可。”
“‘情报屋’的成员培养的方向只需要‘能够最大限度地迅速撤离’,并不需要多么强劲的天赋或者实力,当然,如果有本身有着强大的实力,头脑也十分灵活的人自愿加入,便交由主公定夺。”
“主公,”就在这个时候,嘉月单膝跪在了智久的旁边,在智久下意识地扭过头的震惊目光下说道,“如果您采纳了筑城院小姐的建议,那么我愿意成为‘情报屋’的第一名成员,我希望长泽智久也能够作为鬼杀队的成员加入‘情报屋’,成为我的副手。”
然后,智久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一个人也跪了下来,下一刻那个陪伴在自己身边几年的熟悉无比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断了右臂,但我仍然愿意全心全意为主公效力。”
智久回过头去,看到自己的同伴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因为,我想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共事,哪怕我已经不再能帮他什么了。”
“要连我的份一起好好努力啊,智久。”
夕阳下,跪在中间的少年捂住了自己的脸,在手的遮挡下任由泪水划过脸颊,即使这样做是欲盖弥彰,但是精明如他却没有丝毫地难为情,因为此刻他身边的都是他的伙伴,没有人会因此而嘲笑他。
啊啊,陷入自己一无是处,什么忙也帮不上的阴暗情绪里的自己是多么的傻,但是,感谢那个愚蠢的自己,让他在这一刻,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