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苏醒过来的时候，身体上还残留着一点幻觉一般的感觉，或许是在他从高空坠落的时候承托的风太温柔，又或者是被暴雨连续侵蚀的地面实在是比早餐的大面包还要柔软，或许是他在昏迷的时候灵魂真的跨越了时间，回到了母亲怀里……

哈利眨了眨眼睛，看清了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麻瓜动画片中泥潭里出现的怪物，而是从头到脚都溅满了泥浆的他的队友们，还有好像是刚从泳池里爬上来的罗恩和赫敏。

“他醒了！”

“你醒了哈利！你有没有哪里难受？”赫敏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问哈利。

“比赛！”哈利突然坐起身来，感觉自己全身好像被人打过那样痛。

“比赛暂停了。”伍德说，“你都想不到是谁叫的暂停。”

“是马尔福！”乔治大声说。

“你应该让哈利猜一下的！”弗雷德说，“他一定能猜到，毕竟马尔福还在空中抓住了他，并且——”

哈利没有听到“并且——”之后的内容，因为浩浩荡荡走入校医室的教授们打断了他们的谈论。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在半月形眼镜后面闪着寒光，语气却是温和包容的：“庞弗雷夫人准备了许多热姜汤，你们每人都去喝一杯吧，去吧孩子们，我们有些话要问一下哈利。”

罗恩用气声对哈利说：“我们等会再来。”

“我希望你能详细告诉我们到底怎么了，哈利，马尔福说他在你从扫帚上摔落之前看到你拿出了魔杖并且释放了什么咒语。”

哈利低头看着地上的泥浆，轻声说：“麦格教授……你能握着我的手吗？”

麦格教授立刻走到哈利床边，把哈利冰冷的两只手收拢在自己掌心。

“在火车上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就向莱姆斯学习了守护神咒——我的守护神咒效果并不好，或许是因为我没有什么真正打从心底里开心的事情……但是，当念动咒语的时候，摄魂怪对我的影响确实小了很多……”

“但是你收起了魔杖。”斯内普质问着哈利，“你该不会认为这才是明智的行为吧？”

哈利没有抬头看任何人：“我听见了我妈妈的声音，不是第一次遭遇摄魂怪时候的尖叫，我听见她真切地在我耳边说话，她恳求伏地魔发发慈悲，她告诉我要记得她和我爸爸永远爱我……守护神咒会减少摄魂怪对我的影响，但是我想听她对我说话……”

斯内普未出口的冷嘲热讽与批评全部变成烧红的碳堵在在喉咙中。

麦格教授眉头紧皱，脸色格外严肃：“你的这种行为太危险了，哈利。”

“可是我当时没办法做出其他反应，我可以克服摄魂怪带来的恐惧，可是我没办法……我做不到让我妈妈的声音从我耳边消失。”哈利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教授们，“我知道自己的任性行为造成了不好的后果，我愿意……”

“没有什么太糟糕的后果，孩子，你好好的，小马尔福骨裂的胳膊现在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邓布利多教授说，“这场暂停的魁地奇比赛会另找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重新比过——”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向了身边的弗立维教授。

弗立维教授有些踟蹰地走到哈利病床前：“事实上，确实有一件事很糟糕，哈利，你的光轮2000在从空中掉落的时候被狂风吹走……撞上了打人柳。”

“撞上——什么东西？教授？”哈利声音倏然提高，“禁林里的那颗打人柳吗？”

“真的很不幸，哈利，但确实就是那棵打人柳。”弗立维教授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布包，轻轻放在哈利脚边，“我刚才去找回了它，但是碎得太厉害了……哈利，很遗憾，这是没有办法修复的了。”

麦格教授站起身子，在哈利单薄的脊背上拍了拍。哈利将那十几片木头和扫帚尾巴的碎片抱在怀里，轻轻说：“对不起，麦格教授……我以为直到毕业都可以骑着它拿到魁地奇奖杯的。”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哈利。”麦格教授再次强调，“这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摄魂怪违反了规定踏入了学校，邓布利多教授同意魔法部让摄魂怪驻扎在霍格沃茨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它们绝不能踏进大门一步，绝对不能影响到学生们的生活以及安全，现在我们已经处理好这件事情，再也不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了。”

病房外，庞弗雷夫人轻轻敲响了门。

“她在催我们快点离开，让你们能好好休息。”邓布利多教授在离开前从兜里掏出一大块巧克力放在哈利床头，“吃一点吧，会让你觉得好受很多的。”

病房在教授们离开之后变得就像没有人一样安静，哈利看着窗外暴雨停歇但依然阴沉着的天空，慢慢吃掉了那一大块巧克力。

但他并没有感觉到好受。

“喂，波特，你在干吗？”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哈利一跳，哈利回过头，看到德拉科懒洋洋地倚靠在他旁边的那张病床上，之前一直拉得严实的帘子现在被掀开了。

“你没在哭啊……”

哈利不知怎么好像从这句话中听出一点遗憾的味道。

“你怎么……”哈利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个傻问题，他吞下了这句话改口说，“谢谢你，马尔福。”

“哼。”德拉科故意冷笑了一大声，“没有人特意要救你，只是抓住什么是找球手的习惯，但是我想你——一个被救了的人应该明白你欠了我多大的人情吧？”

“你抓住了从飞天扫帚上摔下来的我。”

德拉科懒洋洋地点点头：“嗯哼。”

“你因此被游走球撞到了肩膀——庞弗雷夫人给你喝生骨灵了吗？那真的很好用……”

“你搞错重点了，波特。”德拉科的嘴角向下耷拉了一下。

“然后你叫了比赛暂停……”哈利努力从那些抽象的仿佛麻瓜著名艺术家画作一样的记忆中寻找着线索，“当时金色飞贼就在我们眼前。”

德拉科矜傲地扬起下巴：“比赛暂停改日重赛，要求你等到再次比赛的时候输给我也不过分吧？”

“抱歉。”哈利想都不想地说。

德拉科用更大的声音冷笑着：“知道你不会同意，我也不需要你同意，没有了光轮2000，你下次比赛只能去骑学校的横扫七星了吧？我怕你要在天上哭着求我等等你。”

哈利问：“你有其他需要的东西吗？我可以买来感谢你。”

德拉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我现在只需要你闭上那张惹人厌烦的嘴。”

他说完，立刻把脸子再次拉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