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康也没听明白侍卫话中的意思,只是在侍卫摆摆手放行的时候,及时拉走了大哥。
今日上朝,云松青与丞相他们相安无事,整个早朝还算太平。
也正因为如此,她没机会跟同僚们吵架,直到下朝出了宫,整个人都还是困得浑浑噩噩的。
赵观棋放缓脚步跟在她身边护着她,担心她闭着眼睛走路会被绊倒。
“卦师大人!”突如其来的一嗓门叫唤,把云松青的瞌睡直接喊没了。
看清来人,云松青眉头倏地一皱,扭头就要走。
“大人请留步,”冯康追上前对云松青作揖道,“相师大人,卦师大人,我们兄弟二人是特来向大人道歉的。”
“是啊大人,昨日之事,都怪我,都是我出的馊主意,您别怪我弟弟。”冯健昨晚挨了云松青一巴掌,现在依然后怕,更怕她还不解气,会再连着冯康也一起打。
云松青还是没说话,全将这兄弟俩对自己说的话当作是耳旁风,牵起赵观棋的手二话不说就走。
在外人面前如此亲昵的互动,赵观棋感到有些害羞,耳廓红得不像样,却始终没舍得挣脱开小姑娘的手,任由她牵着自己。
冯健冯康没注意到这二位大人异常亲密的举止,一心只想着求得云松青的谅解,倔强地跟在云松青身后,嘴里不停地解释。
“大人,我们兄弟二人寒窗苦读十多年,并非不珍惜科考的机会,只是家中父亲年迈病重,母亲半个月前也因感染疟疾无钱医治而病逝,只因我兄弟二人无用,连母亲的安葬费都凑不齐,母亲如今还躺在家中,只能用草席卷着以作遮挡。”
冯康忽然语速飞快且语气悲痛地诉了这么一段话。
冯健带着哭腔附和:“是啊大人,正因如此,我们兄弟二人才想到了这么一个主意,我们只是想早些回家安葬母亲,带父亲去看病啊。”
云松青脚步猛然顿住,身体僵硬地转身,这回她终于正眼望向了冯家两兄弟。
“你们说的可是实话?”她颤着声线质问。
如此惨绝人寰的故事,怎么听着都像是编出来的话本。
可悲惨的故事都是来源于现实,赵观棋轻轻扫了一眼冯家两兄弟的面部,低声提醒云松青道:“他们兄弟二人所言,并无半分虚假。”
他说这话时声音沉闷,神情悲悯,如同神明对凡人那般的怜悯。
云松青盯着他,顿时有些晃神。
她一时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赵观棋还是将落人间的神。
“相师大人相术天下第一,他说的绝不会有假,卦师大人,当真是如此啊。”冯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说。
云松青眼神动容几分,垂着头思索了一番,愣是想不出任何话语用来安慰这兄弟俩。
见她为难,赵观棋也不催她,只是在一旁默默等候,给予她思考的时间。
这事是冲着她来的,与其插手,不如将事情交给她解决,往后再遇到类似的事,她就能更加从容应对。
冯家两兄弟将头埋得低低的,有想要观察云松青反应的心,却没这个胆量,只能老老实实等着她回话。
思索良久,云松青手忙脚乱地掏出怀里的荷包塞给那兄弟俩:“这样,殿试还有两日,你们先安心参加完殿试,然后拿着这些钱回家,给你们母亲安葬,再带你们父亲去治病。”
眼下她能想出的法子,就只能这个了。
赵观棋在一旁点头认同:“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来之不易的科考机会还是不要轻易放弃,你们兄弟二人的孝心,令堂在天之灵是会感受到的。”
“这……”冯康捧着云松青硬塞过来的荷包,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一般,盯着荷包不知所措,“这不好吧……大人,这万万使不得啊。”
“让你们拿着就拿着,省得一天到晚就会卖什么科考名额。”云松青不耐烦地挥手,别开脸去故作恼怒。
赵观棋弯着眼睛望她,旋即脸上笑容一僵。
在旁人都看不到的位置,小姑娘眼尾微微泛红,睫毛略有湿意。
她性子就是这般,表面看上去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对待得罪伤害自己的人毫不留情,可真遇上如冯家两兄弟这样生活艰难有苦楚的人,她又总会伸出援手,能帮一把则帮一把。
甚至还会在没人发现时偷偷红眼睛。
眼看小姑娘就要掉眼泪,赵观棋开口对冯家两兄弟道:“好了,卦师大人并没有怪你们的意思,也不用担心她日后会专门针对刁难你们,你们按她说去做即可。”
“多谢卦师大人,多谢相师大人。”冯家两兄弟连连弯腰作揖道谢,在赵观棋挥手示意后便快速隐没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