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水声更显得暧昧,室内有雪盖不住的暖热。
杨涵坐在屏风后面耳根被雾气蒸得微红,她不敢看也不敢听。
屏风上挂着陈汐月褪下的紫衣,杨涵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睛去看屏风上挂着的东西。
在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她有些失落,随即轻轻攥紧拳头愤恨想着:洗澡都不摘下来。
正胡思乱想时,陈汐月的声音懒懒传了过来:“师妹,水温不热了。”
杨涵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场失忆她的身份好像从师姐的死对头变成了师姐的贴身丫鬟。
不过她并不怨恨,当年她为师尊求情其实不该,而师尊未出事时最看重的就是她这个弟子。
所以她能够理解宗主的迁怒,也能理解宗门上下对她的厌恶。
“师妹,好冷。”
杨涵无奈回神,她站起身绕过屏风,低着头不敢去看浴池中的场景。
陈汐月作为宗主唯一的弟子,她生活起居用的各项自然是最好的,就比如说这铺有阵法的浴池。
浴池边缘有个放灵石的小凹槽,只要把灵石放进去就能启动阵法,阵法会保持水温以及聚集灵气。
杨涵见那凹槽边某人的手惬意放在那里,只要稍微动作就能将灵石给塞进去。
一时间杨涵怀疑这人是虚假的失忆,不然怎么会用这种方法来羞辱她。
其实杨涵并不赞同自己阎王的称号,她觉得自己更像是缩头乌龟,特别能忍。
于是这一次她又忍了,将灵石放进凹槽后,浴池边上出现了赤色阵纹。
杨涵看着亮起的阵纹,她曾在一片死地见过赤色的海,朱红彼岸花开在人的尸首上,一簇紧挨着一簇,若不是踏足其中便发现不了其下的尸体。
而这些阵纹妖冶的模样像极了那连成一片的彼岸花。
陈汐月见她蹲着发呆,心下不悦,她希望杨涵的脸上出现惊慌失措的表情,那会让她的恶趣味得到最大满足。
如今来看,这位疑似死对头的师妹过于呆板,又或者说是她太缺乏魅力的缘故。
陈汐月更加不爽,她唤了一声:“师妹在看什么?”
杨涵惊醒,她背过身不敢回头:“在想曾见过的彼岸花。”
陈汐月玩着胸口垂挂着的一颗小圆球,她本想将着项链摘下,可直觉告诉她这东西不能离身。
放松身体,陈汐月闭上眼任由自己下沉直至嘴唇也感受到水的温度才停下,她吐气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还没玩多久就感觉有人拉住她的手往上提,焦急的声音萦绕耳畔让她略感意外。
“师姐醒醒!”
陈汐月能感觉到自己还泡在水里,水面上铺了许多花瓣还不至于让她走光。
睁开眼睛是杨涵焦急的脸,那双眼里的担忧那么明显。
突然的四目相对让杨涵愣住了,她一下站起然后坐回了屏风后,语气僵硬生冷:“师姐有吩咐再唤我。”
陈汐月:“嗯。”
然而她的内心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真有人会关心自己的死对头吗?
陈汐月看着满池花瓣仔细思考,若是她的话是无法做到。
就在她试图理解这复杂感情时,屏风后的杨涵突然出声:“事出突然,希望师姐原谅我方才冒犯。”
“不过请师姐放心,我什么也没看到。”
有句话形容杨涵倒是挺贴切,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汐月忍住想笑的冲动,不过她也想试探试探,于是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询问:“同为女子,师妹为何如此在意?”
杨涵答不出来,她沉默了很久才带着一些别扭说:“我独处惯了,想法与你们终究不同。”
似乎被这句话唤醒了些许记忆,陈汐月捂着额头有些难受。
脑海中闪出许多画面,它们零碎又混乱,一段时间后又拼成完整的一段。
那是杨涵刚入门的时候,身无二两肉的她披着新发的门派弟子服饰,即便是最小尺寸的衣服在她那里都显得过于宽松。
当年的徐瑾是万刃门的内门二长老,可以说在掌门之下就是徐瑾最大,她和杨涵不知出了多少风头。
徐瑾同温和的掌门完全不同,对方非常严厉,尽管收了杨涵做徒弟但并未给其任何特权。
所以陈汐月去了内门,而杨涵则留在外门从最基础的杂役弟子开始干起。
陈汐月修行完毕也会跑去外门看看杨涵,看到的却是对方挑着两捆比自己还宽的柴火累得气喘吁吁。
幼时的陈汐月自是看不惯,忍不住上前拿了她的柴火扔掉。
然而杨涵只是又将柴火背上,越过陈汐月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陈汐月见自己的好意未被人领情便也气呼呼回了内门。
等到气消了,陈汐月还是忍不住又去看了杨涵,结果看到的又是让她无法接受的一幕。
很难想到内门二长老的弟子竟然会被人欺负,那群弟子将瘦小的杨涵逼到墙角拳脚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