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那么小时都坚持下来了,我更要学。”裴峋虽然还是平时柔柔弱弱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很坚定。
“你们南边的娇花儿,和风细雨地长大,还能和我比吃苦?”乌恩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
裴峋在她这儿又吃了顿饭,这才回去。
乌恩其摸出那个绿松石的戒指,对着烛光仔细地看着,此番霍伦之行她收获颇丰。和艾若部讨来桑蚕生意不说,还有了木柳这样一个盟友。
看着天色彻底黑了下去,乌恩其把戒指收起来,带上面纱,又溜去了街上。
白家的酒铺依旧喧闹,乌恩其照例从后门钻进去,却直接和守在后门口的芳娘撞了个满怀。
“哎呦……”芳娘捂着额头,又笑道,“我就知道您要来,您不是今日刚到吗?也不歇歇。”
“你又说知道我要来,又说让我歇着。我看你就是不想招呼生意,在这儿躲懒。”乌恩其笑着说道。
芳娘说话依旧轻快,但她两只手交握在一块儿,不停地搓着。
乌恩其一看就知道她在纠结甚么,主动开口道:“我见着她了……她让我和你说,她从来没怪过你。”
“我……”芳娘张口欲言,声音却一下子哽住,“我对不起她,对不起阿勒哥哥……”
“错不在你,她如今是霍伦的大妃了,她是一定要给女儿报仇的。”
“公主……我要帮她,求你教教我,我要帮她!”
乌恩其轻轻拍她手背,示意她冷静:“你能好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霍伦……到底是远,咱们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我只能尽力而为。”
芳娘低低应了一声,很快又调整回那个明艳动人的老板娘模样,抬起头道:“我明白……殿下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吩咐就是。”
说完,她把衣服拉了几下,向酒肆前的人堆里走去。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乌恩其几乎能闻见男人的汗臭。真是人多的不得了,她无奈地想。
怕芳娘忧心,她这才第一时间来报信。
芳娘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脆生生的,前面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趁着这个档儿,白霜可算是得了空,钻到后面来。
白霜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强壮,她扫了乌恩其一眼,好像是在等乌恩其主动开口说话。
“我见了那个人,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乌恩其说。
“那是姐姐的伤心事。”白霜说。
“难道就不是你的伤心事了吗?”乌恩其问。
她早发现白霜的心病何在——白霜事事都以芳娘为主,好像她自己从没有过什么想法似的。乌恩其唯一一次知道她和芳娘不一样的想法,还是反对芳娘报仇。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想。
白霜低着头不语,当初他们兄妹二人想带着芳娘逃出去,白霜的亲哥哥便永远留在了霍伦的王宫里,如今连想祭拜,都无处可寻。
乌恩其想了想,对白霜说:“你想不想习武?这样再有个什么情况,你们姐妹也不至于任人宰割,”
想快速改变白霜的性子,怕是不太可能,乌恩其准备慢慢开导她。
白霜盯着她,半晌才道:“我学不会的罢。”
乌恩其一笑:“还没学呢,就说这话。你学了不久能保护芳娘了吗?”
“我岁数大了,也不知从何学起,”白霜似乎有点动心,“你无缘无故帮我们,究竟想要什么?或者说我们还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那你这么死心塌地跟着芳娘又是为什么?世上哪有那么多问题,你说我费这么大功夫帮两个霍伦的通缉犯是为什么?”乌恩其淡淡道,“这是我自己的梦想,你若一定要质疑,我也没什么可说。”
白霜软化了语气:“习武都是要从小的,我一个女人……”
乌恩其最听不得这种话:“你知不知道你的外号?酒客们私下都管你叫‘母狼’的,你是比男人少条胳膊少条腿,还是力气比哪个男人小了?”
在乌恩其看来,白霜这种强壮的女人才是最应该被追捧的,天生神力,只要刻苦锻炼,定能在搏斗上也不输任何人。这样多好,绝不会有人因为身弱而欺负她,她也不会被孱弱限制。
乌恩其知道,北边还好,南边却因为屡屡吃败仗,越来越喜欢弱柳扶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只能柔柔依附旁人生活,好满足南边人被草原骑兵打趴下的自尊。
白霜终于点头了:“那我该从何学起呢?”
乌恩其一拍胸口:“我来教你就行。”
反正她除了教小孩子们,还要教裴峋。一个成人也是教,两个也是教,索性和放羊似的,一块赶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