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日照山之内,树木幽幽,草木旺盛。
她能感觉出来,这里的草并不是阴血草,而是靠吸收天地滋养正常生长的草。
这里的土地肥沃至极,极适合生长树木花草。
也是由于这里草多树多,依山生长的动物便也多了起来。
几只小鹿蹦跶着从林间跑来,俯身在池塘边喝水。老黄牛慢慢悠悠地走在草地上,慢慢悠悠地甩着尾巴驱赶蝇虫。几只山鸡围在一处,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地上的草籽。
仅仅一山之隔,山内宛如仙境,山外遍地裸露饿死的白骨。
小兔仙叹了口气,她的目光向远处投去,那处立着一根通天巨大的石柱,那石柱上镌刻着三个大字:三道境。
小兔仙盯着那三个字,微微出神。
下一秒,远处跑来几只黑狼,动物们瞬间吓得四散奔逃,狼群的奔跑速度何其快,转瞬间便一口咬断了那只老黄牛的脖颈,殷红的流晕染狼身,皮毛上都是黏腻的血。几匹狼迅速上前,分而食之。
小兔仙眉头一簇,握紧了萝卜。
手中的黄萝卜散发着淡淡温热,似是在安抚她。
小兔仙拉上了红帘,收回了目光。
她的身上有丝丝缕缕的疼痛正在来回拉扯,小兔仙合上眼睛,闭目休息。
再次睁开眼睛是夏柔在唤她。
这顶花轿不知走了多久漫长的道路,竟然还没有停下。小兔仙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心想若是真有姑娘嫁人坐着花轿坐了这么久,那也算是远嫁了。
“小兔仙,”手心的黄萝卜散发着淡淡的光:“你快看看外面,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小兔仙闻言,再次抬手掀开红帘。
与上次见到的不同,这次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连绵的房屋。
这里的房屋大小、高矮各不同。树木幽幽,万家炊烟升起,空气中飘散着食物煮熟的人香气,明明是在普通不过的一副农家场景,在小兔仙眼里却无处不在地透着诡异。
小兔仙伸手抚上胸口,她双眉微蹙,眼睛定定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像是在震惊,又像是在不解。
因为这里的一切,哪怕一砖一瓦,都与日照村一模一样。
不,准确来讲,是与五年前的日照村一模一样。
小兔仙抬眼望去,那村口处原本应模模糊糊地写着“日照村”字样的界碑上已经改换了名字,取而代之的,是三个清晰的文字:“涟水镇”。
涟水镇界碑的旁边,立着一根通天石柱,上面同样写着三个大字:三道境 。
小兔仙微微歪头,嘴唇紧抿,似是在思考什么。
忽然间,一处距离花轿最近的房屋,引起了小兔仙的注意。
房屋内,有女子的背影在灶屋里忙碌,她身着素裙,围着案板正在切菜,准备食物。
她的身旁,围着一个不大的孩童,那孩童活泼极了,似是刚学会走路,四肢极不协调地在地上跌跌撞撞练习着行走。
“扑通”一声,男孩摔了一跤,他似乎走累了,不哭不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爬了起来。
过了一会,男孩起身继续行走,他走到女子身旁,声音是与其年龄极不符合的沙哑粗粝,说起话来一字一顿,极不清晰:“大黑,我不想吃菜,我想吃肉,吃生肉。”
那素衣女子并未抬头看男孩,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切菜,她的动作极为笨拙僵硬,拿刀的手势也极为奇怪,没切两下便会切到自己的手掌,使得菜板上到处沾满了鲜红的血痕。
女子像是习惯了疼痛一样,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反而出声道:“你又叫我名字了,可别再忘了,以后你只能管我叫娘。”
女子的嗓音更为粗糙僵硬:“大王说了,咱必须要快点学会做人,吃的东西也得跟人一模一样。他们人不吃生肉,以后肉必须煮熟了吃,而且大王还说了,做人不能只吃肉,他们人讲究荤素搭配,以后咱也得天天吃草。”
两人谈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花轿,很快,花轿即将驶远,屋里没再传来声音。
小兔仙觉得奇怪,她将头向外多伸了一些,企图能多看见些什么。
然而,像是感觉到小兔仙的目光一般,下一刻,屋内传来了冰冷粗哑的声音:“娘,外面有人在看咱们。”
闻言,那对母子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们身体僵直的转过身子,齐齐扭头看向花轿内正半掀盖头探头望向自己的新娘。
那窗内身着素衣的女子和那趴在地上打滚的孩子齐齐望向窗外,他们的身子上方,是两颗长满黑毛的狰狞狼头。
小兔仙的瞳孔颤动了下,她迅速收回手,匆匆躲回了轿子里。
她抚摸着起伏的胸口,心中的不安之感迅速蔓延。
见花轿渐行渐远,逐渐消失踪影,那对狼母子这才收回目光。
“你看错了孩子。”
灶屋内,母亲狼手举菜刀,回过神,继续专注切菜:“那不是人,是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