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窗外雷雨如注。
村庄内的一处偏僻的小屋内,灯光昏黄摇曳,传来人的谈话声。
铁柱的眼睛落在了放在角落的半袋米上,眉头紧锁,重重地叹了口气:“盛老太的聘礼已经给全村人分了,眼下咱们几个就剩下了这点米……唉,这么点东西,要养活四张嘴,能撑几天呢?”
阿牛坐在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娃娃身边,他满脸慈爱,左手捧着碗,右手拿起小勺,笑眯眯地往女娃娃的嘴里喂着米粥。他的嗓音憨厚粗犷,偏偏又像是为了哄孩子一般把嗓子夹了起来,语调怪异难听:“哥,为啥神仙奶奶三天都不让咱出门啊?”
“谁知道呢。”大宽站在门边,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眯起眼睛,目光顺着门上裂开的缝隙,向外望去。
村庄的小巷上,一片死寂,只能听到雨声与风声。
家家户户都谨遵约定,房门紧闭,看不见半个人影。
大颗大颗的雨点落下,土壤被湿润了许多,隔着门都能闻到一阵泥土的芬芳。
大宽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他的目光在雨中扫视片刻,忽然,他似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宽的视线紧紧锁在对面村民房屋的门前,瞳孔微微放大,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在雨滴落下的地方,地面上冒出了一个嫩绿的小芽。那抹绿色在阴暗死寂的小巷中十分惹眼,给枯黄的大地增添了几分生机。
紧接着,小芽下的土壤处撑起了一个鼓包,随着时间推移,那隆起的土坡越长越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撑破泥土,下一瞬,一根萝卜破土而出。
大宽连忙将目光向周围扫去,这才惊觉,不只是对面村民家,每家每户的门前都长出了一根白花花的萝卜。
这么想着,大宽贴紧房门,斜着眼睛向自家门口的地上望去,果不其然,自己家的门前也长出了一根萝卜。
雨打萝卜叶子的声音沙沙作响。
萝卜身形笔直,犹如门神一样,静静地伫立在房门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邪门了。”大宽满脸疑惑,他看不懂地挠了挠头,随后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似是想推门看看外面的情况。
铁柱眼尖,注意到了大宽的动作,连忙提醒道:“大宽哥,神仙奶奶说了,不能开门。”
“是啊哥,”阿牛也道,他将右手拿着的勺放进碗中,伸出三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神仙奶奶说,得三天才能开门呢!”
“行了知道了。”大宽不耐烦地摆摆手,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看着外面的萝卜,心中不由得惋惜了起来。
这么多的萝卜,若是把它们都拔下来带回家,能吃好几顿呢。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杂乱沉重,仿佛千军万马在奔腾,大地都震动起来。
大宽瞪着眼睛努力观察着外界,忽然发现阿盛手持火把,在雨中奔跑着。
阿盛神态严肃,步履匆忙,他一边跑,一边不断回头查着身后,看起来有些着急。
紧接着,大宽的眼睛迅速瞪大,他长大嘴巴,仿佛看见了什么震惊的事情。
阿盛的身后是千百只羊。
那些羊骨瘦如柴,身上沾满血迹,雨水洗刷,血水流淌了遍地。
大宽不断揉着眼睛,反复确认着自己有没有看错。
外面的动静很快吸引了铁柱,铁柱凑了过来,向门外看去,同样惊讶地说不出话。
“这,这……大宽哥我没看错吧?外面怎么这么多羊?”
大宽的眼睛很快便从震惊变成了满脸喜色,他咧起嘴角,笑起来:“他娘的!阿盛这小子发财了啊!这些羊全是阿盛带回来的!”
“啊?”铁柱摸摸脑门,有些摸不着头脑:“阿盛带回来的?”
“是啊!”大宽道:“阿盛举着个火把在羊的前面跑着呢,是他把羊带回来的!”
“不是哥,让我捋捋哈……”铁柱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型:“哥,不对啊!”
大宽满脑袋都是看见羊的喜悦,如果不是铁柱在身前拦着,大宽已经冲出去抓羊了。大宽有些不耐烦:“哪不对?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神仙奶奶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让咱出门,感情是因为这个!”
“哥,你刚说阿盛在外面举着火把跑,可这么大的雨,火把为什么没熄灭?还有,阿盛之前从来不会放牧,这些羊跟阿盛也不熟悉,可是现在你看看,外面那么多只羊,少说也几百只了,可阿盛只有一个人,手里连个鞭子棍子都没有,这么多羊怎么可能那么听阿盛的话,一只掉队的也没有?哥,我从小放羊,那些羊浑身是血,跑得还那么拼命……我感觉,它们不像是刚被买回来的,更像是在逃命。”
“你说的对,”大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在奔跑的羊,他舔了舔干瘪的嘴唇:“一定不光咱仨想吃它们,还有别的人也想吃,铁柱,快去拿刀,趁它们现在还没跑远多杀几只!”
听了大宽的话,铁柱迟迟没有动作:“大宽哥,要去你去吧,我总觉得心慌慌的,有点害怕,而且神仙奶奶说了,不让咱出门,咱还是就在屋里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