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吃供住,不过没有月钱。”
“不是我抠门,你是狼,有钱你也花不出去。”
女子盯着小狼认真地看了半天,接着道:“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哈。”
“我虽然没养过狼,但是我养过狗……应该差不多吧?是不是喂点剩菜剩饭就行?”女子说着,她捂着脑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嘶,不行……头有点疼。”
她闭着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眼皮抬起来,伸出柔软的指尖指了指小狼。
小狼耳朵一支,不知为何,它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会跳舞吗?”
……
一夜无眠,直到天快大亮,女子才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桌子上摆放着七八坛空空如也的酒坛,屋内尽是浑浊的酒气。
小狼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院子。
它被女子拉着跳了一晚上的舞,此时浑身酸痛,耳朵被吵得生疼,脑袋也变得昏沉不堪。
她拉着它又哭又笑,说着它听不懂的话,说了整整一个晚上。
虽然那时的小狼听不懂人语,但它将她的话努力记了下来。
直到很久以后再次回想这段时光时,它才知道女子说的是什么。
近年来灾害频发,洪水肆虐。
她曾亲眼看见自己的家人被洪水冲走,父亲、母亲、弟弟、妹妹,原先一家五口的幸福之家,如今只生还了她一人。
村庄被冲毁,农田被淹,此时的涟水镇已经变成了一座死镇。
涟水镇里年轻力壮的村民都逃离了大山,村庄中只剩下了年老的老人与无力的孩童。她为这些村民在地势高的位置搭建了房屋,虽然一时片刻山洪难以侵袭那里,但最近的雨下的异常频繁,水位越长越高,冲刷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她总能听见夜里有老人和婴孩啼哭,那哭声压抑又痛苦,带着深深的绝望。
其实,不光是村民,她也很害怕。
很多次,她也想离开这,去逃离到一个没有灾难的地方。她自己离开这里容易,可这座山中的老弱孩童却跨不过这座大山,想要带他们想离开这里,难如登天。
邻居家的一个大哥在离开这座山前曾好心的提醒她:不要白白丧命,能活下来一个是一个,你还年轻,有着大好年华,何苦管他人的死活呢?
这句话她想了很久,也在她的内心挣扎了很久。
不可否认,如果她的父母亲人还在,她一定会像他说得那样,早早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离开这座荒山,寻找自己的逃生之路。
但在她亲眼见到自己的一个个亲人相继被洪水卷去,连尸体都被水泡得浮肿发臭后,她忽然改变了想法。
她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人在洪水中挣扎,不想再看任何一个人被洪水夺去生命了。
从那之后,她便有个愿望。
她不想独善其身了,她想带着村民们一起活下去。
哪怕她的力量太过微弱,哪怕自己能做的只是不断地从水中把他们一遍遍救起,哪怕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地一次次重复,但只要洪水一天没有退去,只要自己还活着一天,她便会守着村中的人,直到自己死去那天为止。
……
她大概是太寂寞了,内心的惶恐无处诉说,从那天之后,白日里她忙碌着修建排洪沟,到了晚上,她便把小狼拉进院子中陪她喝酒。
修建排洪沟是个大工程,但村庄中已经没了年轻力壮的男丁,只有几个村中的孩童与她修建着。
只是这样的大工程,仅凭她一个女子和几个弱童,要想修建成功,不知要建到什么年月。
小狼听不懂女子口中的这些,它歪着头,眼神认真且懵懂地坐在女子面前,听她诉说着心中的苦闷。
每个夜里,不管小狼喝不喝酒,女子都会往它面前放上一碗清酒,小狼也会屏住呼吸,很给面子地舔上两口。
只是可惜,这样的生活终于在一次洪水中结束了。
那日,日照山连下了七天的大雨,洪水以迅猛之势将一切吞灭。
小狼一连几日都没在院子中见到她,它在山中四处寻找,在终一片洪流之中看见了沉在水底,面色苍白的她。
她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地随着水波的流动摇晃,她身旁的泥沙纷纷避开她,周身的水流清亮无比。
她躺在水中,干净地一尘不染。
待洪流逐渐退下,小狼才下潜到水中,它叼起她的衣角,艰难地将她从水中拖行了出来。
与其他被水泡的浮肿的尸体不同,她闭着眼睛,她的尸体与活着时并无区别,嘴角上甚至还留有淡淡的笑,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