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雪真大。”司机也抱怨了一声,接完这一单也该回家休息了。猩红的车尾灯在雪夜中闪烁着几下,调转了方向远去。
静谧的街道上,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深印,许以辰往前走去,一道刺眼的白光灯光扫了过来,照映一片树影。
许以辰回头,隔着一条马路,他看到安予星下了一辆车。
他的眼神蓦然亮起,刚想喊住她,却见车的另一方向下来一个男生。
男生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隔着很远,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男生倾下身,很宠溺了摸了摸安予星的头,然后打开车后备箱,拿出一大捧红玫瑰。
“你这让我带回去,我爸肯定会骂死我。”安予星说。
池泽铭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蹭了蹭她肩头的发丝:“没事,我到时候跟安叔叔解释清楚,你放心。”
他捧起玫瑰塞到她手里,“早点回去休息吧。”
安予星点点头。
安予星刚走出几步,池泽铭又喊住她:“安予星。”
她回过头。
池泽铭:“花里面有惊喜,你回去一定要打开看看。”
安予星:“知道了。”
远处。
许以辰静静地看着,大雪封路,他脚下沉重像是迈不过去一般。
其实只要他现在出声,安予星也一定能听见。
可他没有。
就这么一瞬间,他只觉得心头充满了无力感,眼前熟悉的城市变得陌生。片刻,他缓缓闭上眼睛,无法控制地咬紧牙关,默默转身离开了。
还好有店员赠送的雨伞,不然他此刻足够狼狈。
在安予星来的前一秒,他还在默默祈祷,如果今晚能在凌晨前见到她,他就去表白,然后告诉她,他喜欢她很久了。
他暗恋她好多好多年了。
即便她当初不记得他。
手腕上的分针指向二十三刻度。他如愿见到她,可伴随而来的失望和悲伤将他埋没,如同这场萧瑟的大雪。
他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整个世界都变的荒凉和无助,他就像个独行在夜间的孤魂。
“小哥哥,你的花和蛋糕还要不要了。”路过此地的两个女生看到遗落在路灯下的东西,感觉好可惜。
他转身,带了几分落寞,淡淡地说道:“不要了。”
女生惊喜说:“那、那我们能拿走吗?”
他点了下头。
还走出几步,听见身后女生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上面还有卡片,好像是个女生的名字。”
“难道是送给爱慕者的,结果爱慕者心有所属,不想要了。”
“那也太可惜了吧,这女的什么眼光呀,这么好看的蛋糕和花都不要,要是有人能送我,我还不高兴死了。”
“......”
许以辰停下脚步,折返回来。他认真地强调:“不是她眼光不好,是我的眼光不行,没能拿出让她喜欢的东西。”
两个女生没料到他会回来,尴尬了几秒,红着脸说:“对不起,我们误会了。”
说完,拎着蛋糕和花赶紧离开。
天地再次陷入肃然,寒风刮来。
他身体微微一震,眼前所有景物都开始变得模糊,遮雪的伞脱离手翻倒在地。
他紧紧咬住嘴唇,努力去克制身上的不适。
他本就大病初愈,此刻受了风寒,只觉得手脚冰冷犹如灌了铅,沉重的抬不起来。他剧烈咳嗽着,下意识地去扶路灯栏杆,没抓住,摔倒在地,手机从口袋里掉落。
他怔怔得想,要是现在跟姑姑打过去电话,她一定会去嘲笑他的强撑。
可要是不去求助,等待他的就是被大雪埋葬。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姑姑...”他嘴唇微微颤抖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问道:“现在在哪儿?”
“......”
-
安予星擦肩路过时,看到一个漂亮的星星蛋糕,她叫住了那两个女生,“站住。”
女生们回头,疑惑地看向她。
安予星走过去,低眸盯着蛋糕问道:“你们蛋糕哪里来的?”
“捡、捡的呀?”女生们有种不好的预感,直直地看着安予星,将蛋糕往身后藏去。
安予星:“那是我落下的,不好意思,还给我。”
女生们据理力争:“凭、凭什么?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
安予星霸道地说:“这上面就写着我的名字,还出现在我家附近,那就是我的。”
“有病。”女生们白了她一眼,抬脚就要走。
安予星不想跟她们废话,出了个价,“七百块钱买你们手里的蛋糕,给不给?”
女生们没听错吧,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蛋糕,又看了看安予星,只觉得安予星这人病得不轻。
安予星拿出几张钞票横在她们面前。
这蛋糕就算值七百,也没有钱来的划算,女生们眉开眼笑地立马把蛋糕交过去,拿走了钱。
安予星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佣人都还没有休息,噤若寒蝉地守在客厅里,像是在等着她回来。
安城盛也没有睡,他站在落地窗前吸烟,见到安予星进来后,他微微侧过身,将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几点了?”
安予星直接无视了他,换上鞋径直往里面走去,将蛋糕和鲜花递给了佣人,“我先去楼上换件衣服,一会下来跟你们分蛋糕吃。”
说完就上楼了,自始至终没去看安城盛一眼。
前几天父女俩刚吵了一架,现在处于冷战期,安予星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卧室里,桌面上的琉璃手办被她用胶水一块块粘合好,可无论她如何粘合,碎裂的缝隙还是清晰可见,可想当初摔碎它的人是用了多大力气。
安予星换下衣服,吊带裙微微撩起,膝盖上的伤痕清晰可见。
现在伤口结痂了,在白皙的皮肤对比下,像是一条条丑陋的虫子。
那天,安城盛撞见许以辰送她回来,他发了好大一场火。
父女俩冷战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安城盛动怒到如此地步。他隐忍着没说话,却在第二天将许以辰送给她的东西全部砸碎在地。
许以辰送给她的布偶公仔没了心跳声,琉璃手办也碎了,就连哇塞也要被送出门。
安城盛平生第一次用教育的口吻对她说道:“星星你听爸爸说一句,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们就...”
安予星跪在地上,玻璃碎片扎进了膝盖上,她一块块捡起,倔强又任性地对视上安城盛:“用不着你来干涉我的生活,我过成什么样子都是我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