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杳抬眸望着他，那双眼睛涌满了情绪，复杂难明，如同漆黑深海，任浪翻涌，看不清水中卷的是何物。

她不解，“什么？”

梁屿喘了口气，闭了闭眼，再次艰难开口，声音苦涩泛干，“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吗？”

孟杳这才恍然，她轻咬着唇内肉，眉心轻拧着望着他，分不清他问这话的意图是什么，连同那晚的歌一样让人分不清。

她冷声反问，“我跟他在不在一起，跟你有关系吗？”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心里升起的那股闷气是因何而起，但听到他的质问后，脾气却再也忍不住了。

梁屿眼底情绪碎裂，蓦地嘲弄一笑，“跟我有关系吗？”

身子轻晃着，朝后倒退几步，“是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这一页早就翻篇了，我还能期待有什么关系啊。”

孟杳眉心拧得更近，冷冷地丢了句不能期待，便越过他，准备回家。

他一瞬有些慌乱，抬手抓住她的手腕，隔着泛凉的毛呢，手指一寸寸收紧，像是生怕她跑了似的，把人紧紧拉住。

“对不起。” 梁屿闭了闭眼睛，苦笑着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但我……我真的控制不住。”

尾音带着颤意，仿佛下一秒就要生出哭腔。

只要一想到照片里她和那个男人那么亲昵，露出对他从未有过的眼神，他就忍不住多想。

控制不住的嫉妒，嫉妒到发疯。

孟杳在心里叹了口气，微抬眼看着他，语气柔和了几分，“先跟我回去，别在楼下说，还没上够热搜吗？”

梁屿睫毛抖了下，沉暗的眼睛亮亮几分，声线微颤地说：“好。”

他没想到她会让他上楼，不管原因为何，这都是个巨大的惊喜，而他被砸中后眼浮金星，手脚都开始发软了。

梁屿跟在孟杳身后，走进明亮的电梯厢，显示屏红色数字一跳一跃，他偏过脸看着身侧的人，唇角不自觉抿紧，垂在身侧的手也缓缓收紧。

这样的氛围，让他忍不住回想在纽约的时候。

每天都跟她在一起，每天都一起乘电梯，只是今天电梯的终点，不再是一起回家。

他很清楚，他应该知足。

叮一声。

电梯门缓缓打开。

孟杳先一步出去，手背扫亮屏幕，滴滴几声输入密码，手握着把手“咔哒”一声扭开门。

“进来吧，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不用换了。”

“嗯。”

孟杳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她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弯身准备脱靴子，站在一旁的男人忽然蹲身，先一步握住她的脚踝。

她心一惊，朝后缩着脚，“我自己来就行了。”

梁屿抿抿唇，没说话，扣着她脚踝的手却收紧，抬手捏住锁头往下拉开，手扶着鞋跟后部，慢慢晃着将靴子脱下来。

棒球帽遮住他大半张脸，从孟杳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颚线，明明左小腿不可能有知觉，却在他手碰到的那一刻，感觉到电流的颤感缓缓涌向心脏，密密匝匝的包裹住，连扣着凳子边缘的指腹都不自觉跳动脉搏。

脱完左脚后，梁屿又脱下她右脚的靴子。

他单膝点地，拿过拖鞋给她穿上，这才缓缓出声，“我知道你自己可以，我只是不想你辛苦。”

虽然孟杳在膝盖下截肢，但假肢很重，脱换靴子也并不轻松。

自从发现这点，在纽约的时候，梁屿没让孟杳动手穿脱过一次鞋，而她也乐得享受他的体贴。

那时她以为他只是年纪小，心血来潮。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仍旧如此。

孟杳轻吐口气，整颗心如泡温水，实在对他冷硬不起来，柔着声说了句“谢谢”。

她站起身，“过来吧，我们进来谈。”

梁屿看着她的背影，不安感再次涌现，语气急迫地问，“你跟那个男人，你们……” 顿了顿，接着说，“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孟杳脚步顿住，转过身，隔着段距离看着站在阴影里的人，帽檐在他脸上落下阴影，唇角紧紧抿着。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覆上痛苦和落寞，所有光亮都熄掉，毫无生机。

她轻叹口气，有些不忍，“你不看热搜吗？”

梁屿疑惑拧眉，慢吞吞吐出两个字，“……热搜？”

从看到孟杳跟傅队恋情的热搜后，他就关了手机，整个人气压极低，忙完工作后就来到她楼下守着，看着那扇漆黑的窗户胡思乱想。

忽然，有什么在脑中成型。

他迫不及待地从口袋摸出手机，手指颤抖着解锁，打开微博去看热搜界面，此刻热度已经降了不少，但仍在前几位。

#嘉安消防亲自下场澄清系两人仅为旧友#

目光定定落在这行浅蓝色小字，几秒后才如梦初醒，抿紧的唇角松开，扬起弧度，紧接着轻轻笑出了声。